少年意气无妨,可家里偏爱几分,就分不清好赖还敢给东家使脸色,这就很好笑了,张娴也正有此意,“笙姐放心,不用年前,我这就着手去办。”
“莫累坏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张娴办事很用心,秦笙对她自是信任,态度亲昵,“等会下午忙完,你过来拎几只鹌鹑,阿宴还卤了鹌鹑蛋,今晚要做一锅出,说是很大一锅,我给你留一盆,你拿回去尝尝,省得做饭了。”
大管事的工钱、算上白若初的那份,和时常凌家赏的,张娴手里的银子和地里收的粮食足够她和小姑子过冬,她们现在不缺吃穿,就是馋凌家那口吃的,阿宴姐做饭太好吃了!土豆白菜都好吃!
张娴顿时露出一个笑,略显稚嫩的明媚笑脸驱散了眉宇间的疲惫与阴霾,“谢笙姐。”
以往这些武峙也有,但秦笙没提,他也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了。
事情都安排妥当,察觉到前头的目光,秦笙摆了摆手,“让那些巡视机灵点,歇着去吧。”
“好。”送走秦笙,张娴回身看了看工坊走动的长工们,攥紧手中小本,双眼微眯。
秦笙带武峙快步跟上,就听萧王正和阿宴讨论问题。
“阿宴姐偏心都偏的这般……正大光明,当真别开生面,难道不怕人们生怨?”
凌宴笑着回道,“人们自己偏心的时候,又可曾顾忌过子女生怨。”
这大逆不道的言论让萧王眉角一抽,那些“无甚学识”的见解总是分外尖锐,让人招架不来,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对方意有所指……她定了定心,回道,“孝道当前,生养之恩大于天,何人敢怨。”
“不敢,而不是没有,恐世人唾骂只得藏在心底罢了。”熟练的端水大师很清楚后果,怨就怨,凌宴不以为意,“那些又不是我的孩子,养恩亦是恩,生怨既是忘恩背主,打发出去便是,他们,耐不得我何。”
萧王也是怨恨而藏于心底的一员,自然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这场斗争里,她,不能被人打发出局。
这般强硬行事,真不像这人一贯温和的性子,只女孩和坤泽得优待,她以为凌宴为了给小芷儿铺路,小人还没腿高就开始扫清障碍,好似早了些,萧王笑了笑,似是感叹,“村民愚昧,不知仁善可贵,只道仁善可欺,还是让他们知道‘怕’才好啊。”
原本的‘怕’只些身外之物的惩罚,然而光明正大的偏心,激怒那些“少爷们”负气离去,等雪灾到来,没有工坊的薪水,有很大概率会上升到人命,那时,恐惧就会深入骨髓……
清楚后续会如何发展,凌宴心情有点沉重,但总有人不满足,什么都想要,逼她往这条路上走,搀住秦笙手臂,她叹了口气。
秦笙捏了捏臂弯里的手,以作安抚。
萧王见凌宴眉间愁绪,能感觉得到,这人心肠很软,若是换个人来、哪怕是她自己,那些村民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偏偏不知珍惜,倒真应了那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孝道、恐惧,上位者手中两柄常用的刀剑暗中切磋一番,各有所获。
公孙照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看勤恳做事的人们推车来到地头,那车似是个封闭的大桶子,她十分好奇,“阿宴姐,那是什么车?”
凌宴搭眼一瞧,赶忙催促几人离开,“那是送农肥的,味道大得很。”
腐熟的农家肥有利白菜生长,得抓紧时间催肥,好长得大些,就是那股味道实在令人作呕,凌宴和秦笙多少习惯了些,只怕给淼淼萧王熏吐当场。
“啊!”几人快步远离,顺着东边新开的小门,抄近道走墙内小路回家。
早上抢着干活,逛了一圈又凑了个大热闹,两个大病初愈的人精神不济,便让她们歇息了,来帮忙照料的少女在门口等待,听到动静叫门进屋,经历过方才一事,半大的少女望着凌宴和秦笙皆是眸中带笑,略有忐忑和疑问,很快低下头来安静做事。
估计刚才被敲打怕了,不敢多嘴。她们知道自己力气小,一直很珍惜赚钱的机会,凌宴心里有数,正想着,秦笙一口咬在耳朵上,打算了她的悲春伤秋,“走吧,山上的梨子熟了。”
凌宴伸了伸腰,“才刚到家,不歇会吗?”
“去小楼歇啊。”不想在家待着,等会那帮人该找来了,秦笙带上筐篓,跟武峙丢下一句,“我们上山了,不必跟着。”
指尖连勾带拽将凌宴掳到小楼,颇有两份逃难模样,凌宴刚发过火,兴致不高,俩人很是清心寡欲地靠在一起小憩片刻,歇好就上山摘梨去了。
得给小崽准备梨膏糖,接着就是西瓜霜,被萧王打乱的行程,得见缝插针地补上。
下了几场雨,空气清新不复干燥,山间不冷不热温度正好,很适合外出游玩,自然之空旷辽阔最能治愈心灵,又有自家野山参在身旁,凌宴心头的重担卸下不少,雨水过后草木茂盛,蜿蜒小路亦看不清原来模样,二人各有导航,很是顺利地来到曾经发现大片梨花的树木周围端详。
今年旱的很,结果不多,梨子巴掌大小,青里透黄将将成熟,正适合采摘,晚些熟透了就存不住了。
凌宴打量一番,“啊,好似是雪梨,应该能用来做梨膏糖吧?”鲜朱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