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验明情况属实才好报官,三人立刻指路,“洈水裸露河道,到处都是!”
洈水滋养丰乡村下游村落五六,不仅是洈水,还有汾河,顾景之暗叫一声糟糕,心底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见秀才往心里去了,凌宴定下心来,“你们跟景之姐去河道,我去找村长。”线著夫
分开行动更省时间。
“好,有我在你放心。”秦笙有些不舍,却也知道不是黏糊的时候,“你路上小心。”
就这一小段路,不用担心呀,凌宴笑了笑,“嗯,我会的。”
说完便先行一步,秦笙光是看着她的背影,眉开眼笑张扬绚烂。
沈青岚:……怎没给你俩脸笑烂了呢?说正事还打情骂俏,可恶极了!
“娘,我出去一趟。”顾景之大概有了想法,朝屋内唤了一声,撩起衣袍径直坐上驴车,当即随剩下的秦沈二人前往,毫不脱离带水,“走!”
顾思敏听到动静拎水壶出来待客,人一溜烟跑得没影,“这帮孩子……”
失笑回身。
人们毫无察觉间,四人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蝗灾在烈日下奔走。
秦笙这头的进展顺利,顾景之几次拨开裸露河床缝隙,十之八/九具有虫卵,眼见为实,意识到事情比她想的还糟,立刻归家提起笔来。
可笔尖落到纸上,顾景之忽而顿住,万分头疼,这灾“前”状该如何写,写给谁。
原因无他,朝廷对灾情发生后自有一套成熟的处理制度,第一步便是上报灾状,再由官员向上级禀明,严重时八百里快马直抵京师长安。
可如今的情况不同,虫卵尚未破土,属于灾前预警,她并无一官半职,接下来是否下雨,蝗灾是否发生,谁也不知。
一切都不确定,包括顾景之自己也不确定,遑论官员。
地方官员大多秉承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态度,即便她写信上报,估摸也是石沉大海,再无声息。
宁可做错,落得危言耸听的骂名,亦不能置万千百姓于不顾,顾景之下定决心,拧眉思忖,提笔速速写来。
秦笙与沈青岚在一旁等着,见她落笔,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秦笙对沈青岚道,“你去县城送信快些,正好到了去书肆收账的日子,一并把钱也取回来。”
有钱心里也踏实些。
景之和阿宴的事就是她的事,不管顺不顺路沈青岚都责无旁贷,她当即应下,“这般最好。”
顾景之手上动作一顿,“不必,我亲自去送。”
二人具是不解她为何亲自跑这一趟,秦笙立刻追问,“你与那荀小姐交好,怎的还要亲自去送。”
顾景之摇头解释,“不只县城,我还要去平阳郡府,以及……萧王府邸,那些地方纵我本人到场都未必有把握递上书信,更别说青岚了。”
要想成事,必须她亲自出马。
秦笙挑眉,惊讶万分,她没想到顾景之打算走那么远,“你要去萧王府?”
“正是,虫卵之事若是有心一查便知,不过你们也知官员德行,纵使萧王也未必会放在心上,大抵请不动那父母官出手,不过事发之后,倒是让他们难逃这不查不治之罪!断不可再让其插手治灾!”必须告之萧王,顾景之声色冷淡,讲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若上报得不到应有处理,蝗虫过境民不聊生,到时北地动荡,边境的日子更不好过,不止萧王要殚精竭虑防备匈奴,都城长安听闻也要抖上一抖,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那些明知此事却不作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就会被她拖下水!
这般手段,好生狠厉的景之!勉强理顺其中关键,秦笙不由惊叹,她知晓今后发生的一切,敢放心大胆的去做,可对方不知,如此决定,绕是她也佩服极了对方的勇气。
再看顾景之,她神情淡淡目光决绝而不失忧愁,心系苍生满怀大义,一身与阿宴如出一辙的浩然正气,大节高义君子风骨,隐有先贤遗风。
单看品性,既是人中龙凤,秦笙忽然明白,阿宴为何如此信任二人了。
万万不能让景之折在此事上,秦笙担忧不已,“如此激进你断然无法撇清,恐遭报复,还是温和些许,我们从长计议。”
听秦笙这么说,前一秒还为景之飒爽姿态疯狂心动的沈青岚登时心里咯噔一声,紧张起来,“是啊,虽然做好事,但咱可不能因为那些狗官把自个搭进去啊!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沈青岚说什么都不同意,秦笙拧眉附和,她不能暴露,决不可贸然惹上官府。
各有各的思量,但她们的目的空前一致,蝗灾要上表,景之也必须要保!不知不觉间,最为偏激之人竟劝旁人行事温和,分外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