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芳县办完了事,康和跟范景带着不少在当地上采买的吃用,一早上便驾着车子反还了滦县去。
也是运气不好,出城时天气见阴,待着出了芳县地界儿时,便飘起了雨。
“去车棚里坐罢。”
两人出门时驾得是那般棚车,便是怕遇着雨雪天,板车虽便于拉货,只冬月里坐人却受罪。
康和扯着缰绳,见雨丝受风一吹,便往人身子上飘,虽头顶上也有一块儿能遮雨的棚,却防不住风。
他怕范景受了冻,喊他到里头坐去。
这人哪里肯,言里头坐着闷,不愿挪动身子。
康和见此,便臊人:“你就是半刻也离不得我。旁人瞧着多厉害的哥儿,实则却是个百般依赖丈夫的。念着你这般非我不可,那我也事事都依着你罢。”
范景闻声斜了康和一眼,一个折身就钻进后头的车棚里去了。
康和见此连叫了起来:“欸!欸!我便是说笑一句,你看你还当真。”
话音刚落,头顶便忽得被扣上了一顶草帽。
范景返还来在外头坐下,自头上也戴了一顶帽子,他怀里还抱着蓑衣,披到了身子上系好绳,另一件丢给了康和,教他给穿上。
康和把缰绳转到范景手上,一边穿上蓑衣,一边笑了起来。
“我觉是自有了大福,你是愈发会照顾人了。”
范景却不认他这话:“以前我没照顾你?”
康和默了默,道:“昔时是关照,那和照顾不相同。”
“就你说法多。”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赶着冬季雨日,路上行人不如来时多,也没碰上一同结伴相行的,却也没太难捱。
走了一回的路,自也有了算计还有多少路程能至县里头,不似去时不知前路,只觉一山过了又是一凹子,久不知终止。
至滦县,天几近于暗下了,康和跟范景没打算在城里的铺子上过夜,既都到了城里,回了熟悉的地界儿,索性是一口气便家去。
身子上湿润润的,铺子里不便洗漱,想换身干净衣裳都没得,多是不便。
再一则,出门在外的,早一时家去,家里也少一分挂记。
范景在城里头弄了火把,一人打着,一人便驾着车子。
回乡的路上,范景左右张望着,康和见他有些警觉的模样,说道:“都是常走的路上了,如何反弄得比在县城地界外头还谨慎。”
范景却压了压眉头,他抬高了些火把,四处照了照。
他道:“冬日夜长,又逢着雨日,天黑得早。算来如今的时辰并不算晚,也不过是天晴日里方才天黑的时辰,怎得村野间也少有见着亮光。”
康和闻言,不由也往官道外的村子望去,不说不觉,范景这么一提,倒还真没见着有几盏亮光。
便是说农家里简省,夜里头为省灯油钱歇得早,却也没早成这般的。
“雨天雾重,难见光亮也是寻常。”
康和这么说了一句。
范景却摇摇头,他从车里取出了一篓子的箭,同康和道:“你许是忘记了昔年流民生事。”
彼时范景尚且还年幼,他阿娘也还在世,一处受灾的流民走小路进了他们县里头,强壮的集结起进村争抢食用,且还死了不少人。
他们一家子还进山里去躲了好一阵儿。
康和哪里晓得甚么流民生事的事情,不过听范景这样说,他不由得也警醒了起来,不自觉的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两人心头都有些不大安稳,只盼着家里没有出事才好。
“谁,是甚么人?!”
康和跟范景的车子方才下了村里的主道,往自家修的车道上过去,远便听见了问呵声。
听着声音,是家里的长工连四哥。
“除了我俩,还能是谁。”
宅屋那头听得熟悉的声音,这才开门来迎。
且冒着雨进了宅院里,陆续便响起了开门声,陈三芳的声音立马便跟着出来了。
“我的儿,你俩咋夜里头回来,又还落着雨,过城里头莫不是没听着流寇的事?!”
陈三芳披着件外衣就急匆匆的出来了,面上是又喜又忧,快是哭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