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摊位铺子呢,有两种,一种便是摊子不带门面儿的,但与他们寻常来卖个小菜小食的摊子不同,这般摊位固定了位置,不似席地铺开的摊子那般随意流动。
陈三芳在城里卖蒻头豆腐,晓得家里头往后要起固定摊位,得闲也与人打听猪肉摊的事。
城中有两处肉行,分是城西肉行与城北肉行。
城西呢,多是些家境优渥的人户,那头的肉行多卖羊肉,城北这头则与之相反,落住的是寻常百姓,肉行也便主卖价贱的猪肉。
肉行里想赁个摊位呢,价不高,月里三百八十个钱就能赁下。
可这肉行也有肉行的规矩,想进去卖肉,却不是赁了摊子就能安然进去的,得先去拜会了行头。
人许了,你便踏实进去干生意,出了甚么事,小事行头保下,大事行头也替你说句话;
可若是行头不欢喜你,你花了赁钱进去了肉行也是吃罪,人多的是麻烦来寻你。
这山头啊,哪里都是,城中人员冗杂,比乡里头可还要复杂得多。
康和倒是不愁拜会的事,胡大三在肉行里干过,如今人虽退了,可以前的情分多少还在。
他们要进肉行,胡大三言了会引他们去见行头,师傅究竟不是白拿着拜的。
不过康和借着买肉的由头,在肉行里逛了一圈,却并不大想在这头干。
先时来买肉时也说了一嘴,有些摊主儿不爱洁净,摊子脏污,惹得些蝇虫围着摊儿嗡嗡的飞,落在那生肉上,瞧着怪是寒碜。
天冷落雨时,虫子少些罢,那地上四处都是水,又没铺地砖,来看肉买肉的人多了,你踩一脚他踩一脚,稀泥两尺厚。
摊主不讲究,猪大肠里的腌臜物弄在地上,混着稀泥,当真是教人不肯走近了去。
肉行里七八个摊子左右两排置开,摊子多,生肉也多,各般味道混在在一处,腥臭不好闻呐!
长此以往的待在这么个地方,如何能好受的。
可这既是肉行的弊端,也是肉行的长处。
因是肉行,卖肉的屠户多,人打了主意想买肉的,多也直奔这头。
今儿想买猪脑花,来得迟了,又不曾提前交待,这家卖了,还能上别家瞧瞧,左右是近。
打团做生意,相竞在所难免,可机遇也多。
自然,除却肉行的猪肉摊子,也还有旁的选择,那便是外头的铺面儿。
如今县府不曾落下规定,独只许在肉行中置摊卖肉,便是在外头赁铺子也是能做这桩买卖。
外头的铺子呢,宽敞,遮风又避雨,全凭自个儿收拾打理,想洁净那便能洁净。
铺子的长处,不必多言,也都晓得。
可短处呢,也显眼。
这铺子的赁金放眼县里,只怕再孬的月钱都没有少过五百个钱的。
另呢,许多人都觉着卖猪肉,不肖弄间铺子这样宽的位置,若非是自家有多的铺面儿,赁肉行的摊子便是最划算的。
再一则,铺子在外头,不好得肉行的客,生意得更难做些。
康和跟范景转了一趟回去,与陈氏会上。
陈三芳问俩人:“瞧得如何嘛?肉市里头可还有好摊位?”
康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和着陈三芳一道儿把剩下的蒻头豆腐卖完了,范景赶着车子,一道家去。
至了家,夜里头,一家子都在堂屋上烫脚,康和才言今儿看摊子的情况,又言出自个儿心中的想法。
“肉行的摊子呢,好歹便是我说得这些,赁金虽不算高,可我还是更中意赁间铺子来干。”
“我盘算了一番,咱家里除却卖肉,娘也还卖着蒻头豆腐和咸鸭子,往后猪肉生意做起来了,便能放在一处上卖,也便不肖用那样多的人手了。
可若是赁个摊子在肉行上,里头臭气哄哄的,咸鸭子也便罢了,蒻头豆腐这般放在边上,教人看着不舒坦,谁肯买呐。”
“依我的意思,干脆还是多费些赁钱弄下间铺子来,到底是雨晴做生意都不愁,门一落锁,还能存放东西。
外头呢,支个摊,就卖猪肉。内里置了货架子,还能再卖些杂货。”
范爹不晓得,陈三芳却常都在县里头跑着,好些时候都眼热那般开着铺儿的坐贾。
他们这般摆小摊子的,天热了嘛,摊子还能挪动到树子底下去躲躲凉,可这冬月天冷,就只能在街市上干受着冷风,比不得人在铺儿里的暖和。
隔三差五的,天气忽变,漂泊大雨说来便来,摊子都赶不急收。
便是手脚快着收拾了,也没个去处能躲,人家要撵躲雨的小摊贩咧。
陈三芳受康和一说,心里头便也更想赁铺子了,只到底是没干过这般要投入高成本的生意,她心头没底,同康和道:“就怕生意不好干,届时挣点儿散碎铜子,都贴在赁金上了。”
康和道:“天底下没有一本万利的生意,要想舒坦便捷些,总是要多费些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