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叫我去出嫁

第89章(2 / 2)

濯雪浑身颤抖,严丝合缝地搂上白虎,不想身前的虎躯失了温、化白骨。

你活,你不是能呼风唤雨吗,如今怎么动不能动了?

濯雪想将这一个个字,用尽全力地灌到白虎耳中,令之不能安睡,只能记进心。

但她说不出话,她不光失聪,在这一霎间

还失声了。

背后隆隆作响,地脉垮塌,整座瑶京榱崩栋折,自边缘起如溃堤般泄下云端。

凡人只见天石骤降,砸得山倾水断,数不清的城廓毁于一旦。

天塌了,天塌了

凡人们哭天抢地,不论老幼,不分贫贵,一律仓皇奔溃,夹缝求生。

濯雪仰头急寻,天上翳云耸立,障蔽天地。

她撑起双掌,用尽全力拨开浓云,只为让瑞光重临大地。

乌云间,一线光亮倾泻而下。

瑞光于胧明而言,是祸亦是福,有瑞光在,她就算泯灭于此,孱弱的魂灵也会被拘缚在躯壳之中,正如天律司中的报丧灵鸠。

如此大的动静,阗极也该来了。

濯雪想,胧明的确坏极,却又万分懂她。

她哪做得到坐视不理,哪能故作铁石心肠,胧明将她的命簿逐字细看,还真摸透了她的心思。

她竭力起身,磕磕绊绊地踏进天律司,仅凭着那微不可察的死息,在院中猛刨五尺深,找到了被埋在泥里的报丧灵鸠。

如何救?

先前不还喋喋不休,如今怎又不发一言了。

说话啊,濯雪将灵鸠身上的泥土一点点拂开,她急火攻心,头晕目眩。

就在此刻,鸟又在她耳畔啼了一声。

这是能灌入她耳中的,天地间的唯一声响。

啾。

婉转悦耳,不同于先前的急切,似已还复生机,

一声过后,她芜秽丛生的灵台中涌进春意,异色妖丹恰若剥茧,竟又褪去一层壳衣。

只是那壳衣并未消失,而是碎在灵台上,化成了九簇火焰。

原来便是这九簇火焰,在妖丹里不停地涌动。

凡人的命火在双肩上,妖仙的命火,燃在灵台间。

濯雪忽然就明白了,她运转灵力时顺势摘走一簇命火,再一翻掌,命火便跃上指尖。

火焰亮不及瑞光,大不及黄豆,它葳蕤闪烁,似比地下岩浆还要炙热。

这是生息之火,是希冀之源。

她垂眸,缓缓将命火摁向报丧灵鸠的心口,在命火离身的一刻,灵台搐缩数下,痛得她直不起腰。

仰躺着的报丧灵鸠倏然振翅高歌,绕着濯雪盘旋数圈,黑赤色的不详之光随着它尾羽曳摆,而徐徐抖落。

它似在讨要什么东西,尖喙微张着,不离濯雪半步。

濯雪茅塞顿开,在白虎身上摸出命簿的纸页,给它衔在口中。

报丧灵鸠尖啸着飞向天际,明明叫声嘹唳,落到众妖仙耳中时,就成了幼童叱嚷。

它口中每一句,无一例外都是噩兆,句句关乎阗极,句句都是罪证。

濯雪哪里听得到,她忍住灵台绞痛,好不容易才走到白虎身边。

她伏上虎背,良久才将气喘匀,身下白虎还是一动不动。

若不,她也摘一簇命火送给胧明?

濯雪忙不迭又从灵台上取走一簇火,本想含在口中渡给白虎,不料渡不过去。

胧明

没死透啊?

濯雪眼泪骤止,生生将命火又咽了回去。

竟然没死透?

若不她将胧明的余息掐了,也好将命火渡过去。

濯雪喜出望外,又不免愧怍满怀,她怎还盼着胧明一命呜呼呢。

忽然一块裂石如陨星般袭来,濯雪有所察觉,数根狐尾蓦然笼至身前,将她与白虎裹藏在内。

在失了一簇命火后,九根狐尾只余下八根。

濯雪不觉得可惜,八也是好数,谐音还是发财的发呢。

八条尾巴也已够用,八尾拢紧后倏然绽开,将袭至身前的裂石击向来处。

裂石被一道掌风扫成齑粉,身穿帝服的仙首怒发冲天地现身。

昔时故作刚正,好似奉公不阿,如今一张脸比魇王脸上的黑烟还要狰狞。

濯雪笑了,终轮到她庇护胧明,她伸臂指去,点着那仙首,在心中道,阗极,这次你要如何堵住报丧灵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