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醒来之时,已值黄昏。
他静坐片刻,支起身体,在火堆旁见着几个炭火写下的小字,落于黄土之上,也是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娟秀清隽:【我去采药,切勿担忧】。
燕归原地打坐,气息翻涌,内力自气海丹田而出,经由天枢、灵墟、中府叁穴,本该会转七经八脉,不料中府穴已有气血瘀滞之相,气息煞时回转逆流。
非但不觉轻灵舒泰,更是冷汗涔涔。
燕归心底思忖,眼见天色渐沉,殷晴还未归来。
她运气尚佳,一连寻到苏叶、连翘、生地、天冬等汗力较强,常用于风寒表症的草药,虽不宜现采现用,但情况危急,也不容她多想,连忙采起收入囊中。
又发现溪中游鱼叁两成群,她喜上眉梢,立时想着要捕鱼一只,吃了好几天干粮绿果,腹中馋虫难耐,早就想沾沾荤腥。
正当她气馁之际,忽闻声后笑音清冷,伴随银铃脆声飘荡,叮叮铃铃,借风乘雨,丝丝入耳。
殷晴却是满面欣喜,回头一看,燕归身如琼枝玉树,自暮雨深深处,踏行而来。
才抬在空中的手被燕归一把抓住,他皱眉低目:“别闹。”
少年忽觉口干舌燥,唇齿微张,呼吸一重,喉结不禁上下滑动。
“你…”
他只能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他偏过头,不去看满眼天真无邪的她:“你不知道…”
少年咬牙,故作冷漠,却露出泛红的耳尖:“你浑身都湿透了。”
殷晴这才低头一看,因是初夏时节,中原热气难消,她穿得一身黄衫长裙,图个轻薄便利,现今沾了水,却是玲珑曲线,婀娜身姿,一览无余。
她慌忙一挣,也是偏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燕归利落地解开红袍,披于她身上,冷言冷语:“你要是病了,可没人会照顾你。”
就见燕归随手捡了根细长木棍,抽出笛中剑,将一头削得锋利无常,直直往溪中一扎,他眼疾手快,落几下便是几条鱼。
燕归自得,回头洋洋洒洒一笑,眉目生动如画,刹那风华:“这是自然。”
“幼时为寻蛊物,被扔进苗疆林中半年,浑身上下只留一把匕首,为了填饱肚子,上树摸鸟下溪捉鱼都是常态。”
燕归又笑了,但这一笑与以往不同,连那双幽深双目也浮起了丝丝笑意,像是被微风拂过的湖,漾开圈圈涟漪。
“忘了,兴许七八岁吧。”他答得随意。
“你爹娘可真狠心。”殷晴感叹。
“我去捞鱼。”
“回去吧。”
少年倾斜绿叶,大半遮住殷晴,自个倒是一脸无所谓。
“闭嘴,走快点。”他又变回那幅又冷又凶的模样。
也就任由燕归一身是伤还淋个湿透。
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要命的人。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