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厂花之争 第178节(1 / 2)

他张口想唤声‘不必如此’,嗓开不了,脚下颠簸也转不去身。

祁聿行的都是对的。

这才叫人绝望。

当身后水声溅起,陆斜贴墙蹲下身,脑袋狠狠埋在衣褶中。

他用尽浑身力气忍下祁聿此刻受辱,只恐自己胡乱插手叫司礼监这群阉人记恨,来时更无耻的折辱她。

陆斜抱头抵着墙角,肩胛耸颤不止。

当肩上一道煦和力道拍他,陆斜放声呜咽一嗓,转身狠狠抱紧来者。

嗅着皂荚新香,他抖着嗓:“你先杀了我吧。”

祁聿这样的厄境他看不得、听不得,受不得。

祁聿落掌要抚慰人,此刻这手一时顿卡悬空。

颈侧悲咽让她神思溃散,随后抚在陆斜头上。

“陆斜,我叫祁乐,声乐的乐。我娘说我一出生就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很是可爱,便单取了这个字,又通乐,想我一生喜乐。”

好好的字,但她此生苦难根本合不上这样的寓意。

陆斜身子挣了番动静,又将脑袋无力的静静抵她颈侧。

安适复述:“杀了我。”

他若在司礼监扎根够深,与那几人能周旋开,祁乐今日必然不用打躬作揖奴颜媚骨。

晓得权柄之重竟是在这番境遇,陆斜都觉自己可悲可笑。

她顺着陆斜束好的发髻抚摸,颈上是陆斜缓滞的气息。

缓缓间,他们二人心跳声好似并合成了一声,祁乐又恍惚听了阵。

“你好奇怪,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你心悦我,却又不在乎我性别、不在乎我残身完缺、亦不在乎我名姓,更无视礼教人伦。你喜欢的是我,只是我......”

剥开皮下三千相的她。

口口声声不是断袖的陆斜,在不知她真实性别下还是喜欢她。那时他宫外私邸已有女子,也未曾去接触过犹疑过。陆斜从不判断自己喜男好女,眼中就只有她。

他们甚至曾盟帖做过‘父子’,这种乱。伦。失理之行乃世间大违逆,陆斜还是唯她。

这种纯挚珍贵的东西怎么就落到了她手中......

这样的陆斜,比世间重。

“祁乐......”

陆斜将这名字含在口中,徐徐朝心底印刻。四肢百骸,恨不得处处雕琢此名姓。

片刻他闷声,是种看开的轻松。

“我不想遵旨回宫,我在诏狱陪你。你死前,杀了我吧。”

这个凡世好没意思。

祁乐仰头看看土灰暗沉的诏狱墙体......

嗓子缓顿哽口气:“还记得我说过刘栩死后,我告诉你宁成十七年冬太子大祭案因由么。”

陆斜正身抬眸。

祁乐敛色,与他对视:“是我。”

陆斜瞳孔骤缩,身子朝后退开,与她分离一道隙。

随即不可置信地打量祁乐五官下的苦衷,伸手攥紧她的手。

“说不是你。”

他明白祁乐,这样的话她不会无故出口。

陆斜整个人颤起,脑子登时刺疼不止,眼白迅速缠上无数血色。

喉咙上下滚涌不停,所有即将出口之言全拥塞在嗓子口,他心绪浑浊繁复地抬眸,望着祁乐,结果自己变成无措下的惶恐惊担、

祁乐唇角颤颤。

“我十六进司礼监为随堂时,便知此番天地要想取杀刘栩太难。我果断投去那时的储君、如今的殿下身旁。司礼监多年掌在刘栩手中,任何想越进司礼监高层皆无法。我是那时陛下唯一、且最放心的选择。”

祁乐想了想,拂膝跪在陆斜面前。

以一种认罪的方式并膝跪在陆斜面前。

她身形一动,陆斜惯性伸手去扶的动作被她的声音钉住。

祁乐垂颈。

“入司礼监次年,我就向陛下提出在年岁君国大祭上做手脚,清整朝堂同时促请先帝扩开西厂。是我私心想摆脱刘栩监视掌控,推谎说替陛下手掌两只皇城内禁军......陛下那时拒绝了我,因为国祭出差错,定是责君咎储,陛下与东府声誉受损、还要冤杀颇多无辜。”

“可宁成十六年十月,陛下寻到我应了此事,便有了宁成十七年冬大祭血案。自上而下连累数千。”

“陛下趁次朝政翻涌避去皇陵,我则在司礼监借此案替他拢权、收兵、蓄银。只是那年我败了,先帝并未开西厂,我以死搏升到秉笔却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