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那个房间太冷了，再加上今早突然看到死人，生病也很正常。”莫顿医生说道，“而且她本身看起来就不太健康，太瘦了，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医生恍然点头，继而怜悯道：“既然能从那次瘟疫中活下来，她之后会有好运的。”

从内梯一路下到一楼，正好路过晚餐室门口。

不用他提醒，布朗探长也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辛苦了，两位。”

探长心中再次吐槽数遍这些万恶的贵族，真是什么都不会耽误他们吃饭！

“噗嗤。”

“诸位的餐食奥德茨太太都已安排好，虽然比较简单，但也不能浪费她的苦心吧？”

“先不说探长，这位验尸官今天可是滑雪过来的，现在又要饿着肚子离开不太好吧。”他眨眨眼，语气真诚道，“多少吃一点，不会浪费你们太多时间。”

两人跟他一起坐到桌边，不久便有侍者将饭食送到面前。

也许这些在小弗鲁门先生面前不值一提，但在布朗探长眼中已经是难得的佳肴。

见状，坐在对面的小弗鲁门先生也愉悦地眯起眼。

不得不说，热乎乎的美食确实有抚慰人心的作用。

“对了，其他人呢？”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问道，“我记得还有一对从罗兰来的夫妇，我好像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

小弗鲁门先生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饼干，在男仆的服侍下洗了洗手：“奥德茨太太询问过他们，他们决定在房间里用午餐。”

任谁在两天内连续见到两具尸体都不会有太多食欲……除了眼前这个。

“对了，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调查？”

布朗探长被他的直白噎了下，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没有‘审问’那么严重，不过确实需要跟庄园中所有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探长惊讶于他的坦率，但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立刻打开笔记本进入工作状态。

“你知道，我是在半月前来到这里的。希尔科罗男爵很热情，他邀请我务必参加他举办的创世节晚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瓷白的指尖一下下敲着椅子把手，小弗鲁门短暂思索片刻便继续道：“嗯，应该是斯通先生的到来让他有些意外，他当时还脱口而出‘你不是应该在新大陆吗？’……”

“……之后，希尔科罗男爵收到了什么消息，说要亲自去火车站接一位客人，就走了。”小弗鲁门先生一摊手，“然后就是艾略特，男爵阁下的侄子，他带着那位女教师来到客厅。这时候斯通兄妹提出去看看男爵夫人，这个要求很合理，男管家就带他去了。”

对上探长无语的眼神，年轻的绅士立刻拉回话题：“……那之后大家又闲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希尔科罗男爵就带着他的最后一位客人回来了。”

小弗鲁门先生对此很肯定：“没有，他是最后一人。”

“这没什么可说的。我记得是前菜刚上的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一阵爆炸声，之后便传来了酒窖爆炸的消息。”小弗鲁门先生说得简洁明了，“女管家奥德茨太太突然冲进来，说酒窖里有一具尸体。”

金发的年轻人笑起来，周围的光线似乎都因这个笑亮堂几分。

探长看着他的笑脸沉默片刻，肯定道：“你觉得酒窖爆炸是人为。”

年轻人支起下巴，眉梢微挑：“我不信这样的巧合。”

“需要动点脑子，但绝非不可能。”小弗鲁门先生笑着摇头，“而且，斯通兄妹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无缘无故怀疑希尔科罗男爵杀了自己的儿子、逼疯自己的妻子。”

“要是有内应，这一切就更简单了。”金发的年轻人抚掌道，“酒窖不是那么安全的地方。他们只需要趁人不备弄洒一些酒，或者干脆自己带一小瓶进去，再在上面安置一个小小的‘延时’点火装置就能解决……”

“我懂你的意思了……”

“什么之后？”

“哦不，当然不。”小弗鲁门再次露出一个令探长不太舒服的笑，“晚饭还没吃呢，当然是要吃完再睡，否则会得胃病的。”

探长压抑着心中的腹诽，强挤出一个笑：“您……说的对。”

“在这之后我就和波文回到房间睡觉了，直到早晨听到那声尖叫……”他耸了下肩，“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没有。”

“您回房间后一直没有出来？除了您的男仆也没再看到其他人？”

“除了男爵阁下的贴身男仆，您是第二个发现尸体的？”

话问到这里，基本问讯就该结束了。

“您来黑卡尔庄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此之前你们有联系吗？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第一次拜访，就参加了别人家的创世节晚宴？”探长眯起眼，声音更加严肃，“如果有什么隐情也请您实话实说，隐瞒只会徒增不必要的怀疑。”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绝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惹上麻烦时可不能怪我。”

“两个月前，大公主——玛格丽特殿下收到一封告密信，说明几年前一起案子的犯人另有其人。”那双烟灰色的眸子依然弯着，声音却低沉得可怕，“关于那个案子，很抱歉，我只能说那与王国的国家安全有关，我必须保密。你们能知道的是，我奉命追踪着那封告密信的来源，结果发现寄信人就是这里的主人，黑卡尔庄园的希尔科罗男爵。”

回过神才蹙起眉，问道：“所以，你是为调查那个案子来的？”

探长自然没胆子自己核实这种信息，但他还是认真把这一点记下。

“既然您的父亲与男爵阁下是故交，那为什么之前都没来拜访过？”探长一边记录一边观察年轻人的神色，“而且你似乎对男爵阁下死亡没有太大感触，你们关系不好吗？”

他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周身的气息有些凝滞。

他仰起头，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我从不讨厌左右逢源的人，但我最厌恶自以为是且行为卑鄙之人。不巧，希尔科罗男爵完全符合这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