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184章(1 / 2)

(' “陈大人,恭贺你啊,昨日官家特意留你在宫中,我们都来不及向你道喜。”

“正是,陈大人,官家后面与你说了什么吗?”

这是来特意打探消息的。

尽管他们脸上的笑意将心底的算计掩饰得很好,但眼底的乌青还是暴露了他们。

陈允渡回忆起昨日之事。

朝会上群臣毕至,众人见证下,官家让身边最亲信的张公公亲自宣读圣旨。他一跃触及中枢,周遭众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思绪纷纷。

羡慕,嫉妒,讨好,敬畏……

陈允渡接过了圣旨,将其捧在手上。后来朝会结束,冯京刚走到他身边,便被张惟吉拦了下来,“陈大人,请先留步。”

他说完,又看向站在陈允渡身边的冯京,带着几分为难道:“冯大人,官家还有事要找陈大人。您……”

“自然是陛下的事情要紧,”冯京双手抱拳向天一举以示恭敬,随后拍了拍陈允渡的肩膀,“那照泓,我先走了。等你有空我再与郑獬来同你庆贺。”

陈允渡颔首一礼,“冯兄慢走。”

冯京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见梅尧臣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瞧着这边,移步过去,“梅监事,陛下找照泓有事商议,我陪你一道回去吧。”

梅尧臣偏头朝陈允渡的方向看了几眼,微微点头,“好。”

他们是最后一拨离开紫宸殿的。除了被官家点名留下来的陈允渡,只剩下宫内大监,张惟吉一甩拂尘引步在前,“陈大人,官家在后汀院等您。”

后汀院陈允渡去过几次,相较于上书房的严肃威仪,能在后汀院商议之事会轻松许多。

两人一路上绕过御花园。春末时分,满城芳菲尾声,但御苑中群芳不肯收束,恣意绽放。玉砌雕栏之间,海垂丝海棠袅袅低垂,如粉雾般轻轻蘸着池水,西府海棠则如酒醉的霞光,浓酽地烧透了半壁天空。

琼楼玉宇的琉璃檐角在花影间错落隐现。

张惟吉对眼前景色见怪不怪,引着陈允渡步步上前,走入亭中,“陈大人在此稍坐片刻,陛下即刻就来。”

陈允渡坐下,有宫女上前侍奉茶水,他偏开视线,落在远处的一汪清泉中。

清泉中摆着姿态迥异的太湖石,延绵至岸边牡丹园,在这百花凋敝的季节,能看见硕大花朵压着碧枝,足以见工部虞园付出多少心血。

“爱卿在看牡丹?”

一道声音响起在耳后。

陈允渡认出声音的主人,站起身俯身行礼,“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亭台水榭中眺望远处,“那是前朝培育的花种姚黄。你老师与欧阳交情匪浅,当听闻过他《洛阳牡丹记》中‘姚黄者,千叶黄花,出于民姚氏家。’此句?”

陈允渡:“读过此书,姚黄魏紫并称花王花后,开国时名动天下,不过臣少时式微,不曾亲眼见过。”

皇帝侧头看他,忽地想起他出身农家,不曾见过这样名贵品种,情有可原。

顿了顿,皇帝道:“花王花后不过是世人冠以美称,宫中养它,不过是想增添几分春色罢了。”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最后化作了虚无中的一声低叹。

陈允渡脑海中想起前几日郑獬与自己的抱怨。他在工部任职,虽不直接接触虞部事宜,但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陛下这段时间对春花格外看重,务求满园春色浓烈,可现在诸花凋敝,虞园花匠为此挠破了头。

郑獬抱怨完,进入了正题:六部本就是为陛下分忧解难,如今虞部接下了这苦差,户部不批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允渡算了半日账,最后拨了银钱过去,郑獬刚欲再说话,被他挡了回来,“你若是嫌多,便还回来,一年春朝,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郑獬连忙打笑卖痴,“怎么会,照泓你忙体贴为兄,为兄甚是感激,哪里会多说什么。”

此言不虚,若不是他和陈允渡有交情在,换了任何一人此事都被会卡好些日子——从审核到批钱磨蹭半个月乃至一个月,一哭穷二卖惨,最后不情不愿批钱。至于陛下的震怒,火可烧不到户部。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被工部众人一致推了出来。

陈允渡听着官家对着春花的伤感之语,联想到郑獬与自己说的话,确认了一件事:陛下在留住春日。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多将美人比作花卉,以芳菲落暗喻红颜尽,再一联想到宫中遮蔽但仍有流出的传言可推断:贵妃的身子愈发差劲了。

今日之事,多半也与贵妃有关。

陈允渡一瞬间脑海中百转千回,但面色从始至终不曾改变,他安静地站在皇帝身后,等待着他的后文。

“爱卿这般聪颖,当明白我心之烦忧。”皇帝长叹一声,伸手接过一片不知从何处飘零的花瓣,“贵妃卧榻半年,前些日子精神恢复少许,来这御苑游玩,许是花开得宜,博了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