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允渡站在玲珑阁外徘徊片刻,抬步走了进去。
家中,许栀和刚织出一小块羊毛,一抬眼,正看见陈允渡回来。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许栀和放下了手中的线团,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在梅家用过饭了吗?”
“还没有。”
陈允渡双手牵起她的手,从袖中取出药油,点在她的指尖慢慢抹开。
擦完,将药油摆在桌上,回头望向许栀和,“每日擦两回。”
“知道啦。”许栀和望着玉青色的小瓶,又抬起自己的手指在火光下照了照,这些伤口细小,过两日就都结痂了……不过这是陈允渡一番好心,她不会泼冷水,“谢谢官人。”
陈允渡轻咳一声,“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方梨端了饭菜上桌,见两人相对而站,连忙低着头,放下饭菜就退下了。
坐下后,许栀和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陈允渡的碗中,“你最近看着,清瘦了些许。”
陈允渡的手微微一滞,回眸望她,“还好。”
许栀和看着他,忽然想分享今日她画了琴台花纹一事,但银钱没有着落,现在说出来会不会为时过早?
她思忖的时候,陈允渡先开了口,“今日梅公府上,新来了一位同窗,他的学问很好,勤勉好学,后来与我讨论了几个问题,还未答完……回来路上,看见潘楼街张灯结彩,才知道中秋要到了……”
许栀和几乎是第一次听到陈允渡说这么多话,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久久回不过神。
陈允渡铺垫完毕,抬头望她,“中秋那日,梅公说不必去读书,我与你上街转转好不好?”
许栀和:“好呀。”
她来了这半个月,除了最远的刘家木坊,还真没有好好逛一逛。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抬头道,“只我们两个去,不带方梨他们。再给他们半日假期。”
陈允渡嘴角向上弯了弯,“好。”
……
中秋当日,许栀和第一次在清晨看见还没起床的陈允渡。
他靠在床头,手中翻着一本书,许栀和依靠在他的手腕边,迷迷糊糊地抬头望了一眼,又合上了眼眸。
一大清早就看经史子集,读书人真辛苦。
……等等,不对,是《太平广记》。
许栀和轻飘飘的睡意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有些迷茫地望着他,和他手里的书。
陈允渡随意将书放在一边,微微凑近许栀和的身旁,低声询问:“还要睡吗?”
刚刚为了方便看书,他将床帷往上卷了卷。
许栀和听了他的问题,有些懒洋洋地蹭了蹭他微凉的手指,“今日无别事,不必忙碌。”
言下之意,再睡一会儿。
陈允渡便将床帷重新放下,手轻轻地搭在许栀和的肩头,看似借力,实则虚虚浮着。
许栀和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精神极好。
陈允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半靠在床头,看着是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她将陈允渡的手挪开,准备给他调整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没想到刚一动手,原先闭着眼眸的陈允渡缓缓睁开双眼。
刚清醒的陈允渡的眼神带着几分迷茫,如果不是许栀和离得近,连那一刹那都捕捉不到。旋即睫毛微颤,再睁开的时候,只剩下一派清明。
许栀和坦然与他对视,伸手理了理他被蹭乱的衣襟,声音轻柔:“清醒了?”
“……嗯。”
陈允渡没想到自己真的睡了过去,或许今日在她身边,无事叨扰,无学问课业压迫,闲散了下来。
睡回笼觉的滋味,当真不错。
怪不得栀和喜欢。
自成婚之后,许栀和很久没有清晰看清陈允渡这般青涩的神态,她伸手握住了陈允渡指尖……这般热的天气,也只有他身上隐约透着凉意。
不会是体虚吧?
可是也不像啊。挂念着陈允渡要读书,他们亲近的次数不多,可时长……许栀和扣住他的十指,在心中想着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陈允渡的身体。
陈允渡在许栀和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担忧”,他问:“怎么了?”
嗓音清澈,温凉如水。
许栀和对上陈允渡探究的双目,将自己脑海中的疑问默默咽了回去。
她今夜还想出去看花灯呢。
“没什么,”许栀和出于小小的愧疚,凑近陈允渡的脖颈,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见你好看,忍不住亲亲你。”
说完,她挣开了陈允渡的手,准备从床上下去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抱住,一阵天旋地转,许栀和重新躺在了床上。
她大脑有片刻的宕机,而后看着面前的少年——一个身量足够覆盖住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