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没两秒，他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摔碎了，根本站不起来，薛凉月半蹲在他面前，垂着眼，伸手撩开他鬓发。

“小远，你还记得几年前，你带我去屋顶上看星星吗？”

莫远狼狈地抬起头，薛凉月跪坐下来，把他抱起来，揽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你那时候很高兴，指着天边，说，那是参宿，那是心宿，那是北斗。”

“心宿有个别称，叫商。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薛凉月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只有你看得到我呢？你看——”

“我不信。”

薛凉月握住他的手，淡淡道：“这次不会了。”

“如果你这次你再没出去。”薛凉月笑笑，“我回来陪你死，好不好？”

薛凉月握住他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亲，勾起他的小拇指，轻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瞬间，无数画面从脑海中流过。

月色下，摘星楼。

而他用尽全力，在那人掌心写下三个字：不会死。

……薛凉月也会哭吗？

“薛门主……娘子……阿月。”

莫远声音微颤：“那是……你吗？”

莫远轻声问：“那是很久以后吗？”

莫远沉默了一会儿，出神地看着周围崩塌的亮晶晶的碎片，半晌，他轻声道：“很久以后，是多久……我多久遇到你的？”

--

两个月前，薛凉月跟着莫远走下南阖山时，无意间看了一眼天边，忽然发现天空的颜色变了，明明上山的时候还是大清早，一转眼就夕阳如血。

为什么当初莫远立剑心的时候没法把他带出来。

以及，到底该如何把他带出来。

莫远记忆最深刻的当然是十几岁的时候，这很好理解，江湖夜雨十年灯，夜深枕戈待旦之时，难免会把最美好的记忆翻出来，抖落灰尘，一遍遍反刍。

古书上只记载了入梦者要在梦境的“节点”把梦主带出来，却没有告诉后人，如何去“带”。

改变走向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人。

但不能随意杀人。

薛凉月之前找到的位置是正确的，但他错就错在没有提前把所有人杀了，导致莫远心性彻底失控后，连梦境都触碰不了。

那天的梦境都没有变化，小莫远当时其实是没有意识的，虽然出于对他的信任，趴在他怀里说带我走，本质上只是悲伤到极点的一种逃避，而不是真的相信梦境是假的。

--

剧烈喘息两声，瞪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神，意识逐渐回笼，他连忙低头去看莫远的反应。

薛凉月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薛凉月沉下去的心蓦然一动。

慢慢的。

像等一朵花开。

薛凉月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了下来。

薛凉月偏过头，语调带着难以掩盖的委屈，“明明是你欠我的，还要我哄你。”

薛凉月睨了他一眼，“你要怎么哄？”

薛凉月闭了闭眼，心想，莫远的确，很会哄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