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角落里站了出来，冷冷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在大燕境内吧？北蛮野狗什么时候也能进长城了？谁给你们带的路？！”

那北蛮骑兵显然被这句话激怒了，骂了一句什么，拉着缰绳就向那斗篷人冲了过去！

蛮人长刀出鞘，直劈眼前之人，而那斗篷人微微侧身，刀锋堪堪蹭着他的鼻尖划过，他手腕一翻，一把铁剑出现在手里，准而狠地刺向蛮人甲胄缝隙处。

“铛！”

铛！铛铛！锵！

其余蛮人也大吼着冲了上来，店里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在抱头鼠窜，不少人甚至朝外头逃去，也有几个人人走背字正好挡了那几个蛮人的路，当下被斩于马前，鲜血四溅！

与此同时，酒肆另一边，斗篷人在几名北蛮骑兵的围攻下，已经略显左支右绌，这些蛮子虽然单拎出一个来都不足为惧，但胜在默契，一人刀尖刚被荡开，另一道锋刃又至，层出不穷，难以招架。

他刚刚坐着的地方，赫然立着一个高挑的人影，手里握着一把细剑，剑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新鲜尸体上。

莫远没搭话，此刻也没什么功夫叙旧，莫远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拖着那个为首的蛮人，其他人自己解决。

地上倒了一串尸体。

斗篷人拿下兜帽。

林奉雪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奉雪声音冷冷，惜字如金：“看你。”

“你以为我想看小孩？！十三岁，在锦绣丛中长大，你懂什么江湖？”林奉雪看起来比他还不开心，“要不是我看着，你现在已经被人偷了三十八回，被人抢劫十四回，这会儿尸体都不知道在哪躺着了！”

“哈路业！”

莫远偏过头，懒懒问道：“这蛮狗在叫什么？”

莫远：“行。”

林况：“不——”

莫远：“等等！”

林奉雪：“你还在搞这个？！”

林奉雪闻言冷笑：“我师父可不是六合剑派那个秋洋，他老人家剑法比我高出太多，你打过了我不算什么。”

林奉雪磨了磨牙，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战帖。

目送林道长一手拎着蛮人，一手拎着林况，匆匆迈入雨帘，莫远伸了个懒腰，哼着小曲，走回自己的座位，又倒了一碗酒，咕噜噜灌下。

都被那真刀真枪，刀刀到肉的打斗吓走了。

……他没看到的是，一个人坐在他对面，漂亮的桃花眼隔着黑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晦暗，带着复杂的情绪。

轻轻地，缓缓地拍了拍莫远的肩膀。

薛凉月伸出两指。

莫远脸绷得极紧，他握紧竹竿，想要把竹竿收回，却发现自己的武器一动也动不了，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沉声道：“你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莫远浑身一震，然后，他好像一个机关人被卡住了那样，手指，脊背，脸庞……全都一动不动，只有心跳越来越大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布条下，是一双通红的，瞪得大大的眼睛。

下一秒，他手倏然收紧，竹竿被他生生捏碎，长剑破竹而出，直刺向薛凉月要害！

而那剑尖在将将要触及他身前白净衣物的那一刻，刹住了。

莫远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着，手背青筋暴起，两眼被血色浸染，他死死盯着薛凉月的脸，他好像很想杀了眼前的人，但手中长剑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听到这个称呼，莫远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喝道：“闭嘴！”

莫远来不及刹步，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解释什么？！”莫远一把推开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瞪着眼睛，“听你解释是怎么骗我的吗？还是解释骗我有多好玩？！！”

说着，便纵身从一旁的小窗内跳了出去，身影没入雨夜。

莫远一口气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扶着大树大口大口喘着气，低下头，手指剧烈颤抖着，雨水从脸颊上滑落，眼睛热得发烫，他想镇定下来，却完全无法做到。

这个名字一度被他认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那一天他把头埋在薛凉月怀里，希望他能把自己带出那个噩梦，那人嘴上哄得好听，可是下一秒，就突然消失，徒留他一个人跪在血泊里，手足无措。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除了薛凉月。

喜欢的“人”也不在了。

……

为什么？！

他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

莫远瞬间炸毛！

拼尽全力对他吼出这一句话，莫远转头又跑远了。

一路狂奔，天蒙蒙亮的时候，莫远浑身湿透地踹开了洪城一家客栈的大门，把老板老板娘掌柜一齐吵醒，并勒令他们立刻给自己腾出来一间客房。

他“砰”一声关上门，拉上门闩，拿出火折子点亮烛台，昏黄烛光下，周遭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