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奇怪的味道愈加浓烈，莫远心头愈来愈紧，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然后就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人的尸体。

他骇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这些人在半个月前还笑吟吟的跟他打招呼，今日就已经倒在地上了无声息。

半柱香后，莫远脚步忽地一顿，因为他听见家的方向有人声，还有刀兵声。他沉思片刻，定了定神，绕路从茅屋后面翻过围墙，进了院子，又从后窗钻了进去，刚一进去，便被人拉住了。

莫远：“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远闻言下意识从门缝朝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好几个个趴在地上，浑身披着血的“蜘蛛人”，正围在何草草身边，而林冀靠在檐下，用手按着腹部，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真的是怪物！

下一秒，其中两只“蜘蛛人”一跃而起，背后八根“蜘蛛脚”狠狠刺向何草草，她头也不回，手中寒芒一闪，两根蜘蛛脚齐齐而落，何草草则趁着空隙抽身而退，退至屋前，拉起林冀闪进里屋。

“我……”莫远声音有点发抖，“刘师傅说我干的活好，破例让我提前两天回家。”

何草草喝道：“离远点！”

莫远：“不——”

那是莫远第一次知道他爹居然也会一点武功。

林冀把莫远摁到了马背上，用绳子捆好，然后把阿悦抱了上去，只浅浅系了一道安全绳。两人背靠背跨坐在马背上，后背紧紧贴在一起。

而林冀深深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照顾好你弟弟。”

莫远在马背上颠簸，眼睁睁看着小茅屋、山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山路的转角处。

穴道被冲开了！

莫远自己当然够不到，他微微偏过头，喘着粗气对阿悦道：“刀 悦，把刀把刀递给我！在在袋子里面……”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贺悦动了，他缓缓地朝一侧倒去，看样子是听话地去拿刀了，莫远小心翼翼收起了动作，喘着气等待着。

莫远扭过头，只见一抹刺眼的红顺着山坡滚落，消失在山崖间。他心跳似乎停滞了一瞬，浑身冰凉，下一秒他瞪大了双眼，几乎到了目眦欲裂的地步，“阿悦！！”

声音徒然在山谷里回荡。

他咬着牙，把血咽了下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马儿转过一个弯，接下来是个很陡峭的大坡，大坡尽头隐隐约约站着几个人，皆穿着黑色的短打，脸上扣着奇形怪状的面具。

而白马像是刹不住似的朝那几个人冲去。

马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不料一个黑衣人扬起手，短刀脱手而出，眨眼间出现在百米之外。

马蹄被刺中，马儿哀嚎一声，侧倒下去，莫远自然跟着摔在了地上，肩膀撞到了一块石头，骨头碎了似的疼，让他几欲昏厥。

人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莫远将手狠狠一抽，只听“咔嚓”一声，剧痛从手腕传来——他左手腕脱臼了，但也因此从绑得死紧的绳子里脱出。

跑！

——然而还没跑两步，莫远就被人从后面踹倒了，两个黑衣人按着不断挣扎的他，其中一个黑衣人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声音低沉地喝问道：“喂！你是从山上下来的？”

那人面具飞了起来，还差点咬到舌头，恼羞成怒下，拔出腰间的短刀就冲着莫远的太阳穴刺去！

就在那把短刀即将触碰到他的太阳穴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把刀从刀尖开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一点点被搅成了齑粉。

其中一个黑衣人忽然大叫一声，满脸惊慌地朝后逃窜而去，然而刚站起来，就仰面跌倒在地，瞳孔慢慢放大，身下淌出鲜血。

嗤——

莫远沿着

不知走了多久，莫远终于回到了贺悦掉下去的地方，他蹲下来，朝山路旁边朝下望，这不算一个悬崖，至多能算一个陡峭的坡，但坡上覆盖着带刺的灌木和尖石，滚下去肯定要脱层皮。

他慢慢朝下爬去，一刻钟后地面变得平了，这时候太阳已经挂在西山之上摇摇欲坠，暮色正在靠近大地，树林里很黑，莫远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喊着贺悦的名字。

一瞬间莫远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他冲进树林里，一遍遍喊着小孩的名字，从早上到下午都没人回应……而这次他途中回了十几次头，却没有再看见那只狡黠的小狐狸。

前方三步远的灌木丛中，躺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莫远心仿佛被人捏住了，他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地、一步步靠了过去。

景色模糊，夕阳如血，道旁婆娑树影后似乎藏着无数魑魅魍魉，偷窥着路上的少年，窃窃私语声源源不断——沙沙，沙沙，沙沙沙。

杀杀杀。

初春，乍暖还寒时候，风依旧很冷，树叶沙沙作响。

另一边仍然是落日。

不知道站了多久，莫远颤抖着朝前走了一步，然后整个人蓦地朝前一跪，摇晃两下，朝前倒去，脸紧紧贴着腐烂的落叶和泥土，他想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

“啪嗒啪嗒……”

然而，他耳畔除了哗啦哗啦的雨声，还有呼吸声，粗重的呼吸声，隔着雨帘依然清晰。

莫远整个人僵住了，下意识便要回头，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硬生生忍住了，他意识到了他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古话说，狼搭肩，莫回头。

莫远朝前一扑，一个前滚翻，甩掉了身后的野兽，并从地上摸到了一根树杈，一个闪身躲到了树干后面，后背靠着树身，握紧了手上的树枝，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