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娜病了，病得很重。她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更大更豪华的房间里，医生和侍从们每天带着一堆玻璃和搪瓷制的仪器在她旁边转来转去，房间里充斥着石炭和草药的味道，然后又被刻意搬进来的诸多花盆的味道所盖过。

还卧病在床的时候，利维曾来看过她一次，他只隔着被子碰了她一下，她就下意识地缩起来，不想和他对上目光。

当然，即使在她最糟糕的状态下，奈娜离真的死亡还是很远。大约半个月后，除了身上一些残留的淤青之外，她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完全了。

薇岚第一次出现在奈娜面前的时候，奈娜觉得她简直像从异教绘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她身材纤细灵巧，有一头极浅的金发，是画师们最钟爱的那种模特的样子。

奈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句话都没说。她在怀疑她是否是利维派来试探她的。

奈娜接过项链，努力让自己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

奈娜看着镜子里削瘦了一整圈的自己，点了点头，顺手将项链塞进首饰盒最里面的夹层里。

茶话会是一项重要的宫廷传统，一般在周六的早午餐结束后举行，利维延续这个传统，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和一群要么是野心家要么是寄生虫的贵族名流们社交。就像王室规定贵族不能常年居住在王都之外一样，说到底，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依靠限制距离来实现控制的问题。

她其实感觉很苦恼。她最初答应伊奥的计划，就是希望能近距离接近利维，借机在王宫内获取更多情报，里应外合。但经过那几天，她再看到他的时候能不发抖就不错了，当然，这大概正是利维那么做的目的所在。

他本来没空去管那些杂事，但侍从提到说这信来自她时，他停顿了一会，还是接过来看了。

尊敬的国王陛下：

您诚挚并且忠诚的，

这封信的语气有点像一个小孩在对不熟的大人索要东西，利维读起来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又有些不高兴——她好像不懂吸取教训，被他那样无情地折腾了几天后，居然还是以为写张纸条就可以打发掉他。

算了，就抽时间去看看她吧。

那天晚饭时，奈娜请薇岚把宫廷厨房送过来的菜都归到一个大餐盘上，一个人捧着坐在小花园里，一口一口咀嚼吞咽着食物。王宫的餐饮当然很精致，但在经历了真正的饥饿和流浪后，她对于吃什么和在哪里吃这件事，早就不再挑剔。

简单的死，太便宜他了。

而在斯卡王国的政治结构里，最重要的利益方有叁个——军队、法师部和神圣议会。

法师部是伊奥的地盘，通过扶持他来控制这股势力，也是当初利维的盘算，现在看来，反而成为了叁个里面最好的解决的。

不过，她总认为其中还差些什么。就像一副绘画，无论技艺多么精巧，要成为杰作，就仍然需要最后那神来一笔。在豺狼虎豹的世界里，她必须也化身为野兽，嗅到时代变迁的气息。

利维来的时候，就碰见奈娜一个人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吃着东西的样子，他看着她用叉子把洋葱和牛肉一同拨到烤过的褐色厚面包上，然后用手直接拿起来，塞进自己的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一直被盯着的人显然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对——奈娜莫名觉得如芒在背，于是四下看了看，而一看就吓了一大跳。

利维看她恐惧的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问：“你在吃什么？好吃吗？”

奈娜脑中瞬间闪过了许多可能——他是在试探她的口味和饮食习惯？是想以此对照曾经的奈娜吗？还是……

奈娜担心他又发疯，只好硬着头皮说着讨好的话：“就是……厨房送来的菜品而已……抱歉，陛下，我从前在东斯卡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不知道……”

奈娜：“……”

她坐下，食欲全无，只用叉子随便扒拉了一下盘里的食物，然后感觉实在受不了这场景，于是又猛地站起来，像军队里应答的士兵一样僵直地站着，大声说：“陛下，我已经吃好了！”

利维一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汹涌的成年男性气息侵略她，手颇为用力地上下抚摸了几下她的侧脸。然后他抓起她还沾着一些食物汁水的手指，对着舔了舔，那张俊美贵气的脸做起这样不合身份的事，看起来格外有种淫靡的感觉。

事实是，他刚才只是在凝神看她后颈露出的皮肤，然后……他的性欲又上来了。

利维仍然专注地看着奈娜，完全没有回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滚。”

利维有点想直接在花园里做，但是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奈娜，他觉得还是算了，虽然她那副胆怯的样子让他无比兴奋。他想了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朝屋里走去。

而今天，他想喂她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