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苦恼,犯规之人并不清楚。银发少女熄了灯,躺在床上。她本以为,心绪不算宁静的她,辗转反侧,要很久才能睡去,可意外的,眼睛闭上没一会儿,她就坠入梦境。
中元鬼节,地府大门洞开。现世与幽冥,两个互为依存的世界也在今天联系在一起。
此世的她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也和前世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这是梦境吗?今川清月看着自己住了近二十年的卧室,发出这么个疑问,抬手摸了摸墙角的书桌,光滑,结实,她曾在这张书桌上日复一日的学习。只不过渡过四个月的时间,初见的恍惚褪去,她看着这位“老友”,关于它的点点滴滴,于脑海中沸腾翻涌。
她看书桌,也自然看到了书桌上的手。
男性的手掌的骨骼通常会比女性来得宽大,所以即便在这个不知真实还是虚妄的夹,她仍旧是今川清月。
谁让她来到这里的?
【书】还是世界意识。
她倾向于后者。那么是为了什么?借此来敲打自己,不要和【书】同流而污侵损主世界本源吗?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开了卧室的门。
旧式小区,没有安装电梯。整个房间的陈设也充满了古朴气息,沙发是他初二时候安置的,上面的的坐垫是沈母趁着赶场的机会拉扯的布料,而今过去那么多年依旧只是出现轻微的磨损。
沙发对面是颇具年代气息的电视机。在人人都已经换上了液晶电视的年代,他们家中使用的仍旧是闭路电视,在屏幕后藏着臃肿的尾巴。
清月环视周围,发现家里并没有人。
她走到大门口,拧开了门把手,她想借这个机会去学校看看。她其实很好奇今川清月是否能够适应华国的学习强度,尤其是她要待的还是省重点中学的清北班。
然而当她打开门的瞬间,世界尽皆停滞,然后色彩混沌在一起,像是时间在飞速倒退,一同倒退的人还有她,回到客厅,回到卧室,回到,某一日的清晨六点。
躺在床上的银发少女猛地睁开眼睛,醒来是陌生的房间,她花了一会儿才看出几分熟悉。从柔软的床垫坐直身子,手指抚过盖在身上的棉絮。
入手温凉柔软,完全的真丝材质。远不是沈清樾那种普通家庭能够奢求的,那她为什么又用上了呢?
因为她现在是今川清月,往后也只是今川清月。
可,少女闭上眼睛,方才经历的一幕幕跃然眼前。一口气憋闷在胸口,她现在亟待抒发,可她又能找谁抒发?
清月将自己的手机点开,从上至下地看着自己储存的名录。除去今川清月本人就有的交际网,通讯录上第一个新增的名字是松田阵平,也是了解她最多秘密的人。
那么,她是否要将那最深的秘密告诉对方呢?
清月瞥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六点过二分。
她拨通了松田阵平的电话,在提示音响过一声又挂断。假使是熟睡中的人,是不可能听见如此短促的铃声。所以她在赌,她能不能收到回电,如果有,她什么都说,如果没有,那就一切皆休。
在她念头转动间,回电已至。
铃声舒缓,响在静谧的房间中,仿若无形的重力按住清月的手让她无力抬起。原来她也是怕的,怕将一切事情都坦白。
清月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接通了电话,抬手放在耳边:“松田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清月。那个……手机刚响了一声,就挂断了。我不是很确定你是不是按错了,但我又想,万一你是真的有事呢,所以打电话过来询问,没有打扰到你吧?”松田回拨这个电话也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毕竟清月如果真的找他有事情,肯定不可能铃声一响就挂断。但他又怕就此错过了重要事情,思前想后还是选择回拨。
“我能问一下松田先生,为什么这么早就醒了吗?”
“这个啊。”松田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这不是盂兰盆节吗?昨天晚上和老爸喝酒喝到半夜。结果老爸年纪大了,喝醉酒就开始啰嗦,我应付他到很晚,他睡着了也不安分。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想睡也没有睡着。”
只有松田本人知道,他睡不着的原因,绝不是因为酒精。
身为父母,总是操心子女的恋爱事宜。尤其在昨天,松田丈太郎喝醉了酒,便开始追忆他和松田母亲的青葱岁月,讲他们的见面,讲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讲松田刚刚出生时,他们初为父母的喜悦与激动,也讲母亲去世后,他是怎么熬过那段黑暗的岁月。
最后松田丈太郎问他:“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我听木村说,你曾经带过一个女孩子去他那格斗馆。怎么,那女孩儿不喜欢你吗?不喜欢就换一个嘛,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结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