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像流水一样无声地向前滑过。
课堂每日如期展开,黑板上的字迹一层层被擦去又重写。
我们依旧在为高考而努力、小麴还在忙着应付她妈妈的社交应酬、晴海也在默默的为告白准备。班上的气氛依然活泼,我们三人还是偶尔会聚在一起,没有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没有人提起莲华,也没有人记得「梧桐里」。
饰品店那天之後,我没有再经历任何异常的事。日子像预先安排好的列车,毫无偏差地朝着既定方向缓缓推进。
我曾以为会有什麽重演、什麽裂痕、什麽醒觉,但没有。
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当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怀抱着不同的记忆,反而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才是唯一出错的那个。世界一切如常,像是不久前发生的不合理全都是我的错觉。我甚至开始觉得,那些错觉都是我的幻想、我的梦境。
所以我没有反抗。
不只是因为我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怀疑这个世界,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无从改变。
每当我试图抗拒台词,语句依然会从我口中说出;当我想避开剧情,身T仍会自动踏上轨迹。就像被困在一列不设车门的列车上,即使睁着眼,也只能被带往早已设定好的终点。
所以,我选择顺从。起码这样,还能留下某种勉强存在过的痕迹。
晴海偶尔会找我一起挑书、当他的恋Ai军师,甚至当他告白的练习对象。他的语气没有刻意,也没有特殊,只是自然。我知道他只是把我当作好朋友,但每当他开口,我总是无法拒绝。我甚至开始为「作为他的好朋友」这件事感到甜蜜、痛苦,却又无法放手的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div>
</div>那份被需要的感觉,在某些时刻,让我几乎错觉。我对他而言,是重要的。
而且,小麴依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所以即使知道他喜欢的是她,我还是陪他去买手链,陪他写礼物卡,甚至陪他一同设计最浪漫的告白场景。晴海笑起来的时候,我总会下意识地想,他快乐的那一部分里,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是我帮得上忙的。
甚至当小麴问我:「你跟晴海的进展还好吗?」我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还可以吧,慢慢来就好。」我怕她追问我,我怕我会说漏嘴、怕我的表情会出卖我。
小麴还是在为我打气、为我助攻。她不知道,她为我安排的那些跟晴海的独处时间,其实全部被我们用来为告白作准备。她不知道的是,我才是真正的在为她助攻。
坦白说,我无法坦诚的为他们的感情献上祝福。那些微笑与应援的话语,只是我强撑出来的T面。可如果必须要有人受伤,我宁愿是我。宁愿由我来流血,换来他们的幸福。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有时我也厌恶自己这种近乎自残式的成全,这种令人厌烦的自伤自怜。但如果不这样做,我还能怎样?记恨晴海吗?嫉妒小麴吗?
我做不到。
我甚至有时希望他们能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希望他们做点什麽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恨他们。这样我就不用那麽痛苦,不用那麽努力去压抑自己的心意,装作一切都没事。
可是他们没有做错。我们谁都没有做错。
所以我默默包紮自己,然後第二天继续笑着,像什麽事也没发生。
除了那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於是久违的跟妈妈吐出了我的心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div>
</div>晚饭後,我留在饭厅,一边慢吞吞地搅动碗里的番薯糖水,一边看着妈妈收拾碗碟。电视里播放着无关痛痒的新闻,而窗外正下着微雨。
「妈……」我抬起头,声音b我预期的还要轻,「我最近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中。」
妈妈的手顿了一下,但动作几乎不可察。她没有立即回头,只是将抹布慢慢摺好,放在水槽边。然後,她才转身,面带微笑。
「怎麽了?发生甚麽了吗?」
「最近发生了很多怪事,我觉得自己的思绪很混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抑或是世界疯了。世界好像无视我的意愿,自动的在进行着。」我低下头,勉强笑了一下,「很荒谬很傻对吧,还是当我没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