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伤口还在长肉，萧元宝把酒都给他搬去藏了起来，不准他吃酒。

否则又该教萧元宝念叨了。

祁北南与方有粮碰了个盏子，道：“你就没个喜事的想法？”

方有粮两只眼睛一亮，十分自得的说道：“咱家里也有喜事啊，买牛了！若不是那小牛犊伤了，我都喊你过去吃酒。”

方有粮微怔：“噢，你说的那些人寻流民结亲的事儿啊。”

他上下打量了方有粮一眼，故意按着辈儿喊了方有粮一声：“方叔，我记着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其实那日我去县里也听到官媒作保结亲的事情了，本来也想去凑凑热闹，只是我想着买牛，两头走不开。”

“罢了。”

方有粮见此放下筷子，贼头贼脑的看了看屋子，才低声道：“咋的了，乔娘子来与你说亲呐？”

祁北南微眯起眼睛：“在我面前甭装糊涂，否则也甭吃我这酒和肉了。”

“白家姑娘先前河边咱们都瞧见过嘛，生得水灵，脾性还好。村里几家还没定亲的小子都盯着呐！”

“我！”

“恁白家是咱圪山村的大姓户，白姓可出过举人老爷，还有庄主，虽说是与白柳姐儿家隔得远了，但人家到底也姓白。”

方有粮夹一块儿油香的大肠子丢进嘴里：“咱方家甚么个光景，都没好人家姑娘哥儿的愿意嫁过来，我还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去盯白家的姐儿，不是傻嘛。”

“方大哥一心系在牛上，对白家的事情也不少了解，莫不是放牛听来的~”

祁北南瞧出了其间有事儿。

方有粮微微叹了口气：“她不该看中我，我也实在没甚么值当她瞧上的。”

“你有心，可便因有心，反而不想耽误她。”

“小祁，你有才学，见识，相貌好，是万中无一的人。或许是一辈子都没法子体会一回，以为永远不会瞧中你的那个人竟然瞧中了你的感受。”

他，方有粮，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男子，性子直愣。

他独有的长处便是青壮，力气大些。

他自都觉得寒碜。

那颗青梨，井水湃过，甜到了心坎儿上。

他不敢去招惹柳姐儿，甚至从来都不曾在她面前有表露出任何的好感来，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同乡人这般。

若没有上回溪边的事，想必他们一辈子在这村子上，也不会有多的交集。

“你当真是会藏事，我都教你骗过去了。”

祁北南应声道：“你信我方才开口言心底事，我怎会张扬出去。”

方有粮道：“她自家中日子过得好生生，受父母兄长疼爱，转来方家，却得侍候我瘫在床上的爹。”

“我往后也不见得有光彩日子，不似你是读书人，能科考还有盼头；她花儿一样的年纪，我也无法与她许下承诺教她白等。”

祁北南听得心中不是滋味。

感情二字，变数太大。

门楣不对等的苦处，他不是没尝过，许多时候，已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萧元宝将卤肉和腌糟鱼拿给方有粮时，见着他还是笑呵呵的，瞧着人走了，连忙问祁北南。

祁北南道：“这亲事上各有各的缘法，旁人只能尽薄力，要紧还得看自身。”

“哥哥都没法，那瞧着是真不成了。”

……

今年天冷得很，冬月初就见了雪。

转进灶房里烧了些炭，将田恳山里捡柴带回来的小栗子蒸出来捣碎和进面粉里头，做了一碟儿栗子糕。

萧元宝将炭火送去屋里头给祁北南暖和暖和，外在拿栗子糕给他垫垫肚子。

祁北南见着一碟子热乎的栗子糕端进来，还真有些饿了。

萧元宝见祁北南骨节分明的手方，指节处都泛了红，他将人拉到炭火盆子前：

祁北南在炭盆边坐下，捻了块粉糯的糕进嘴里，这才缓过些气。

萧元宝点点头：“嗯，冷得很，这才多早呐。”

“大寒后得旱，若是能趁着天寒存得些冰起来，明年暑时好售。”

祁北南笑道：“你还晓得不少。”

“读书也得养家不是。”

萧元宝挨着祁北南坐下，翘起脚来烤火：“嗯。等我掌勺了也可以挣钱养家呀。”

“没有。”

“只是天气冷得早，怕晚些也得生冻疮。”

祁北南眯起眼睛：“是吗，那这冻疮还怪会挑时候长，可称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