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堂屋穿到灶屋上去,方才开了些窗, 一阵风来便将窗子狠狠的从他手中扯了开,重重拍打在墙面上, 卷得些杂草叶子摔进了屋中。
他索性又把窗子拉回来给关上了。
好大的风!估摸着一会儿得来雨。
只是他祈祷着雨势别太大了成水灾。
他生起了火,从米缸中取了四枚鸡卵来捣烂。
撒点薄盐,撬一筷子猪油进去,进锅里蒸着。
他学写字的时候,分明吃得饱饱的,要是老实用功半个时辰,肚儿就跟被吸干了似的,立想吃些东西填肚子。
他方才把面和上,就见着祁北南打开灶屋门进来了。
萧元宝睁大了眼睛。
萧元宝眼睛弯弯:“在自家里,爹爹和你都在,我一点不怕。”
话音刚落,窗子外头便忽得明亮一瞬,不过须臾,一声闷雷便砸了下来。
祁北南折断了些柴火放进灶膛里,他天不亮就起了身,听见外头风声大。
不多时,屋顶上似是有书文中的大侠飞檐走壁而过一般,哒哒哒的一阵响动,雨算是落了下来。
“这么大的雨,河溪定然涨水。”
祁北南闻声连忙道:“可得当心,要是水急被卷了去,哥哥水性可不好。”
祁北南这才没再说什麽。
屋檐水都拉直了,下头的水渠被冲刷得格外干净,青石板都泛起了光。
祁北南算了算,开德十九年,确实有些居水县城受了灾害。
这两年天时不利,开德十九年雨洪多,开德二十年又逢旱年。
他们今年买了地,好生种植粮食,后头不会亏。
若非是外头田间溪上水哗哗的在流,只当早间没有这场疾风骤雨呢。
拉着祁北南去方家喊了人,几个少年孩子一同跑去了河边。
大片大片的涨水蛾子,翅膀沾了水飞不起来,在田坎间扑腾,肥肥的身子引得一群散养着的鸡鸭大鹅啄食。
这朝涨了水,河边除了他们几个,还早来了些人。
萧元宝远远瞧见河边上踩着水的姑娘,乖巧的喊了人。
如今十七八上了,出落得愈发的好。
白家夫妇俩舍不得孩子,没肯。
萧元宝喜好生得好看的,每回见了柳姐儿都要打招呼,还分拿果子与她吃。
“宝哥儿,你们也来踏水消暑呀?”
萧元宝将手里的篓子举高了些:“我们来瞧瞧能不能摸着小鱼。”
她都不好意思细瞧人去。
早听闻家里人私下说萧家有个亲戚姓祁,很得里正看中,相貌端正,又还是读书人。
奈何乔娘子上门,才晓得人家早定了亲去,屋里人还好一阵可惜。
“有小虾子,我都瞧见了。”
他两指一捻就给捉了起来,连忙塞进了捆在腰间的密编小篓子里。
祁北南和方三哥儿便也蹲下身与他捉。
只听扑通一声,几朵水花溅在人脸上,方有粮将他的外衫子往菜地里一扔,转便消失在了河里。
三寸长的鲤鱼,肚子圆鼓鼓,肥美得很。
祁北南笑道:“当真是有一手功夫。”
方三哥儿道:“涨水的时候捞得有多,还能拿去城里换上几个铜子儿。”
早先老师做过一道辣煮鱼,启了坛子捡些去年冬里泡的雪菜和今年春泡的嫰笋起汤,鱼入味,汤酸爽。
不过他还未得精髓,煮出来色香有,味差了不少。
只是村里人都惯了吃熟食,少有吃得惯生食的。
又好吃。
到时候就再熬煮上一大碗软烂粉沙的绿豆汤来就着,早间下了大雨,夜里会凉爽一些。
几人正商量着吃法,就听见“哎呀”一声惊叫,白柳姐儿咚的一声跌进了溪中。
“柳姐儿!”
正当是不知如何是好时,方有粮眼疾手快几个猛子扎了过去。
萧元宝见白柳姐儿浑身打了个湿,顿下步子转回去将方有粮丢在莼菜地里的外衫子拿了过来。
不过还是结实的呛了几口水,人吓得嘴唇都失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