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巷道。
皎洁的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不夜城,指的是赌场日夜不息的狂欢,在这远离赌场的街道巷道则是黑黝黝一片,仅有星光点点,勉强照亮路线。
“江,放心吧,琼奶奶的旅馆开了几十年,收留过许多像你们这样丢了护照的旅客,她对每个人都好极了!还会在早上为客人烹制好喝的番茄汤!”
换上一身朴素整洁衣裳的维克托走在最前,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一会儿要去的目的地。
他时不时回头,蔚蓝的瞳孔里倒映出女孩高挑削瘦的身影。
“多谢~我会好好品尝的。”
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
礼貌客气,不太热情,但维克托已经十分开心。
偷瞄一眼落后几步的那个沉默男人,他忍不住鼓起勇气问道:“江,你和谢是朋友吗?”
在一路的打听中,维克托仅得知了二人的姓氏。
国外远比华夏风气开放,年轻人们对抱有好感的对象格外大胆直接,他对与江黛同行的那个叫“谢”的男人很好奇。
那个男人似乎是个哑巴,一句话都不说,江与他的互动很熟悉自然,却又没有任何过于亲近的动作、行为,加上那男人明显要比江大几岁,维克托猜想他们应该不是情侣,只是好朋友。
果然,如他所想。
“我和他?唔,朋友,我们是……老朋友。”
女孩似笑非笑地给予肯定回答。
yes!
维克托拼命忍住挥拳的兴奋。
是朋友,不是恋人!
谢星绫眼神闪烁,只是抿紧薄唇,没有说话。
维克托激动地斟酌着如何再询问心上人的感情相关、是否单身,她却忽然问道:“维克托,我们离琼的旅馆还有多远?”
维克托咧着嘴笑,“走过下个街区就……”
忽然,他脚步一滞。
这条漆黑巷道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个头高大,穿着黑色的棒球服,手里还各自抓着根粗大的棒球棒。
那是两个年纪不大的本地年轻人。
月光下,二人正倚在巷道墙边望着维克托,他们落在维克托身上的眼神格外戏谑。
“维克托。”
二人喊出他的名字,将棒球棍往肩上一搭,朝他们走来。
维克托的脸在看到他们的瞬间早就白了。
该死!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朋友?”
江黛挑眉。
维克托说不出话,随着那二人越走越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维克托,你最近是在躲着我们吗?”
这么短的小巷走来不过几步,眨眼间两个高大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维克托。
“……不、不是,我没有。”
维克托惨白着脸,拼命摇头。
“真巧,我们刚想去你家里找你,”其中一个年轻人冷笑着掂着手里的棒球棍,“现在,还是让我们来算算你到底拖欠了我们多少钱吧。”
看着那两根棒球棍,维克托满眼恐惧,却又努力鼓起勇气道:“奎克,约翰,我、我保证我会给你们钱,但是我现在要帮人带路,你们能不能在这里等我?”
对方狐疑地扫过貌似瘦弱的江黛,与沉默不言的谢星绫。
目光在落到谢星绫高大身材上时稍微露出些忌惮和犹豫之色。
“等我送他们过去,我保证我会来给你们钱的!求你们了!”
维克托再三哀求。
终于,那二人松口,“我们只在这里等你一小时,如果敢骗我们……维克托,相信我们,你妈妈不会想看到那样的你!”
放完威胁话语,他们这才分散开来让出道路。
“知、知道了。”
维克托浑身一颤,拽了拽江黛的衣角,带着他们快步穿过奎克与约翰。
擦肩而过时,谢星绫看了眼二人的脸。
对方目光躲闪,示威似的晃晃手里的棒球棍。
谢星绫默然收回视线。
被两道针扎似的视线紧盯着背,维克托满头都是汗,直到他们脚步一转走入另一条巷道,彻底走出奎克与约翰的视线,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点。
“他们这样勒索你多久了?”
江黛全程保持旁观,直到这一刻才开口问道。
看这两人的做派显然不是第一次从维克托这里敲诈勒索金钱,熟练得很,连他的住所和家人情况都一清二楚。
“有,两年了吧。”
维克托苦笑一声。
这两个人曾经是他高中的同校同学,因为时常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之后加入了当地的帮派,借着背后的帮派时常勒索好欺负的年轻男女。
尤其是维克托,更因为脾气温和被他们盯紧,隔三差五就要来要“债”。
爸爸常年在外打工,他不敢把这些事告诉身体不好的妈妈,只能默默忍受,将自己兼职打工赚的钱上供大半。
没想到,今晚会在江面前碰见这二人。
好在奎克和约翰松口答应让自己先送江和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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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忍不住松口气。
至少,至少江不会看到自己那样狼狈的一面……
“两年?”
江黛蹙眉,语调微扬,“被这样勒索了两年,你都没找当地警方报案?”
听见她这话,维克托吓得差点跳起来,“嘘,嘘。”
确定四下无人听到,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满脸苦涩,“我怎么可能没报案过,可是——唉!他们背后是Predator啊!”
“Predator?”
江黛眨眨眼。
见江黛和谢星绫一脸不解,维克托才想起来这俩人是刚落地的游客,“别看这里好像很平安,其实除了旅客多的季节,时常发生火拼,很可怕,Predator就是当地最大的帮派之一……”
维克托几句解释下,江黛顿时了然。
不夜城里无数黑帮林立,真能杀出重围的寥寥几个,而这俩勒索的小混混就背靠当地最大黑帮帮派之一。
不夜城律法本就形同虚设,何况是在这些强大的黑帮面前,就算有再多委屈,没背景没势力的维克托都只能吃哑巴亏。
维克托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尽力朝江黛笑笑,“走吧,我先把你们送到旅馆。”
江黛颔首。
接下来的路途,维克托一改之前的活泼多话,安静地带着他们穿越街区,来到一家有些破旧的小旅馆外。
抬眼打量着这座颇有异域情调的旅馆小楼,江黛发现这里虽然有些破旧,但打扫得很干净,窗台上还摆放着几处盛满鲜花的花坛,处处可见旅馆老板对生活十分抱有热情。
刚刚经历过惊吓,维克托还是尽力带上笑容摁响了门铃。
过了许久。
一位白发苍苍、个头矮小的老太太杵着拐杖、颤巍巍地打开门,在看到维克托的瞬间露出惊喜,“小维克托!你怎么来了?”
“琼奶奶!”
维克托开心地抱了抱她。
她太老了,无数道皱纹努力挤在松散的肉上,眼皮亦是耷拉着盖住半边眼睛,拥抱维克托的时候藏不住满脸的慈爱。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想要在这里借宿几晚。”
维克托拥抱完老人,给她介绍着江黛和谢星绫。
“嗨~”
江黛笑眯眯着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小维克托的朋友,”老人和蔼地笑,“我知道了,我会帮他们准备两间舒服的房间。”
“一间。”
这时,那个全程沉默、让维克托以为是哑巴的华夏男人忽然出声,“只要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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