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和江北枫都是小年轻，年轻人火气大，老板担心他俩闹事。
毕竟这年头，有些小年轻冲动起来，抽刀砍人眼睛都不眨。
好在这两人头发没染成绿毛，老板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在这个年代，普通人判断小混混厉不厉害，往往看头发造型，绿毛越多，越觉得不好惹。
“你们找她们干嘛？”
“我找我妹妹。”
老板这才想起来，早上确实有三个女孩过来，这会儿应该还在楼上。
“你们别给我惹事啊，我也是混道上的。她们在409。”
老板这么爽快，是因为江北枫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太有压迫感，这家伙脑袋都快顶到天花板上的风扇了，要是真闹起来，可不是那些绿毛能比的。
“谢谢。”
二牛心急火燎地往楼上跑，江北枫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觉得可爱的朱梓涵不会做出格的事。
果然，409房间门开着，三个医学院的女生正坐在屋里。
房间的床上坐着一男一女，看着像是从乡下来城里的。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身上的灰色衬衣皱皱巴巴，脚上穿着绿色解放鞋，鞋上还有两块自行车轮胎缝补的补丁。
他的手臂、脖子和脸被晒得黝黑，脊背微微弓着，双眼透着疲惫与无神。
常年的劳作和风吹日晒，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苍老，农村很多人都是这副模样。
坐在他旁边的中年妇女，肤色同样黝黑，手上布满老茧。
虽说穿着干净的衬衣，但她脚上那双女士凉鞋，绑带是用针线缝起来的，生怕断掉没法穿。
这凉鞋是硬塑料材质，一晒就脆，鞋底也有断裂后用火钳烙接的黑色痕迹，一看就不像是她自己买的，估计是捡女儿穿剩下的。
朱梓涵看到哥哥站在门外，惊喜地叫了声：“哥，你怎么来了？”
二牛看到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妹妹没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跑，他也算对得起爸妈了。
“你怎么在这儿？”
朱梓涵没回答，而是笑意盈盈地看向他身后的江北枫：“北枫哥哥。”
我的老天爷啊！
二牛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扎了一下，他可从没听过妹妹这么亲昵地叫过别人。
朱梓涵确实长得漂亮，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穿着格子连衣裙，腰肢纤细，上下比例恰到好处，而且她身高比二牛还高些，快一米七二了，可想而知腿有多长。
这时，江北枫微笑着点点头。
他这一笑，朱梓涵身后的两个女生眼睛瞬间瞪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九十年代，年轻男孩子大多瘦瘦弱弱，身高能有一米七多就算不错了。
像江北枫这样的身高长相，那简直是出众得不像话，完全是碾压同龄人。
这模样，丈母娘见了肯定得热情招待，老丈人见了都得寻思着家里地里的活儿有着落了。
医学院的女生啥时候见过这么帅气阳光的大男孩，顿时一个个双眼放光，那眼神热切得仿佛饿狼看到了猎物。
心里想着要是能把他约出去，自己就是西城医学院最风光的妞！
江北枫上辈子没少经历女孩们这样的眼神，所以并不在意，转而看向坐在床上的两人。
男人唉声叹气，不停地抽着劣质香烟。
女人则拿手帕擦着眼泪，双眼红肿，看样子哭了好一阵子。
“梓涵，这是怎么回事？”
朱梓涵原本正盯着江北枫看，毕竟看帅哥是女人的本能，男人看美女也一样，只不过男人一般先看脸，再打量别的地方。
朱梓涵回过神来，把二牛和江北枫推出房间，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一周前，我们宿舍的可儿姐失踪了，学校通知了她爸妈，叔叔阿姨昨天从乡下赶来，去学校和派出所找了，但到现在可儿姐还没找到，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情况。”
二牛吃了一惊：“怎么又有女生失踪？”
……
西城医学院对面的小餐馆里。
天花板上吊着的三页铁风扇呼呼转着，努力驱散着夏日的暑气。
扇叶原本是青色漆，但上面落满灰尘，再加上餐馆油烟熏烤，扇叶变得黏糊糊的，黑乎乎一片，转动起来就像一团团黑影。
苏无陆和妻子局促地坐在小餐桌旁，望着桌上的三菜一汤。
对面坐着三个年轻人，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是他们女儿的同学兼室友，叫朱梓涵。
至于另外两个年轻男人，他们不知道对方姓名和身份。
之前在招待所，听到女儿苏可儿失踪的消息，那个高个子年轻人就把他们叫下楼，稀里糊涂地就来到餐馆坐下。
这一桌子饭菜也是他点的，而且点完菜就赶紧去付了钱，礼貌又客气，让苏无陆两口子很过意不去。
要是平时，他们哪舍得吃一顿肉，看到这桌饭菜肯定满心期待。
但现在哪有心情，两口子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菜上齐后，江北枫拿起筷子，笑着招呼：“叔叔，阿姨，咱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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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陆笑得很勉强，还有些拘谨。
“哪能让你请我们吃饭啊。”
“没事，反正我们也要吃嘛。”
江北枫用筷子夹起一块回锅肉，放到苏无陆老婆碗里。
“阿姨，您吃菜。”
陈祖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不太会表达，只是摆摆手。
二牛和妹妹对视一眼，都不明白江北枫这是唱的哪出。
很明显，这顿饭江北枫不是请他们兄妹俩的，而且二牛感觉，比起自己妹妹，这家伙对眼前从乡下来的叔叔阿姨似乎更上心。
二牛瞧了瞧对面的阿姨，心里一突，难道江北枫他……
江北枫看向他们兄妹俩：“你们也吃啊，愣着干嘛。”
二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也跟着招呼苏无陆两口子夹菜。
朱梓涵和苏无陆两口子更熟络些，没几句话就劝得他们动了筷子。
农村人老实淳朴，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来到城里就显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惶恐。
三菜一汤，被吃得干干净净，连回锅肉里的辣椒，都被二牛用来拌了两碗白米饭。
江北枫放下筷子，掏出烟递给苏无陆。
苏无陆赶忙站起身，用煤油打火机给江北枫点烟。
这会儿双方稍微熟悉了些，江北枫便进入正题。
“苏叔，您女儿是哪天失踪的？”
苏无陆叹了口气：“前天晚上，学校打电话到我们村长家，让我们赶紧来学校，说可儿出事了。
我们也不清楚咋回事，昨天上午到学校后，一个老师告诉我们女儿失踪了。”
江北枫看向朱梓涵，这个问题他本想让朱梓涵说，她肯定了解得更清楚，可这小丫头一开始没明白。
这时朱梓涵反应过来，介绍道：“事情是这样的，可儿姐失踪时间是七月四日。
那天下午上完课，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她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见她人影，我们就告诉了老师。
起初老师没太在意，只有宿管阿姨到处打听，问有没有人见过可儿，但没人看见。
宿管阿姨比那些老师还着急，直接去找校长。
校长也不太上心，说再等几天，可都过去好几天了，可儿姐还是没回来，学校就报了派出所。
派出所来了解了些情况，让学校等消息，这一等就等到今天，叔叔阿姨昨天赶到学校的。”
苏无陆抿了抿嘴：“我和我老婆去找校长，说不给个说法，我们就睡在他办公室。
然后他们叫派出所的人来，派出所又叫了刑警大队的人，把我们强行带出了学校。”
二牛叹道：“失踪案最难查了，每年失踪人数太多，派出所警力有限，忙不过来。”
他这话刚出口，陈祖莲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政府要是不帮忙找，我们可咋办啊？
他们不能让我失去三个孩子啊，不然我没法活了！我非死给他们看！”
“三个孩子？”江北枫吃了一惊。
二牛和朱梓涵也满脸疑惑。
苏无陆手里夹着的香烟都被捏断了，他双眼冒火，脸上肌肉紧绷，显然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我的闺女！”
江北枫看着他，心里微微一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二牛也不禁一阵唏嘘。
苏无陆两口子回招待所后，江北枫和二牛送朱梓涵回学校。
其实就过条马路的事儿，但二牛不放心，非要把她送到宿舍。
正好，江北枫也想去她宿舍看看。
此时正值下午，学校已经放暑假，朱梓涵明天就要回老家。
二牛塞给妹妹两百块钱，叮嘱她回到镇上，买几斤食用油，再买点水果，特别是老妈爱吃的鸡蛋糕，多买些，别舍不得花钱。
之所以现在不买，一是朱梓涵不好携带，二是宿舍人多，买了好吃的，不分给别人也不合适。
……
宿管阿姨像往常一样在宿舍楼下织毛衣，看到朱梓涵回来，赶忙站起身：“梓涵，可儿她爸妈咋样？”
朱梓涵摇摇头：“不太好。韩阿姨，您说可儿到底去哪儿了？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
“别瞎想，别胡说。”
韩阿姨叹了口气：“正好放暑假，明天你们就回家，好好陪陪父母。”
朱梓涵点点头，向她介绍：“韩阿姨，这是我哥和我哥的同事，他们想进我宿舍看看。”
韩阿姨打量着二牛，眼神透着怀疑。
这兄妹俩长得确实不太像。
江北枫掏出证件，递到她眼前：“阿姨，您放心，我们是公安。”
“公安？”韩阿姨捂了捂嘴巴：“你们是来查失踪案的？”
江北枫摇摇头：“这事儿不归我们辖区管，不过您要是知道什么情况，也可以跟我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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