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四十九）

“我冷漠，谁回来管你？”他盯着她问。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我要转学。”

“怎么个转法？”

江湛脾气上来，刚刚那点耐心瞬间烟消云散。

临月恨恨地看着他，眼神坚定。

提到江淮和杨秀，临月再也忍不住。

临月吼了出来，眼泪终于不自觉往下掉。

临月埋下头去，弯了腰抱头哭泣，瘦弱的肩膀哭得直抖。大概是积攒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根本抑制不住。

这感觉新奇，他没喊停，倒是观察着，生怕她一下哭背过气去，直到哭声抽泣声渐渐弱了，他才终于开口。

临月像是没听见这句话，她不搭理他。又过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而临月再次说话仍旧是那句：“我想离开黑山。”

临月吃痛，眼里都是恨意，问：“为什么？我走不会妨碍你任何。”

“为什么，因为我不信邪，我不信那些狗屁神佛，更不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狗屁理由去做任何事。”

江湛看出她眼里的好奇，扯了扯嘴角，替她揩掉泪水，眼里却是寒冰。

此刻他像个闯入人间的恶魔，临月如此想到，可她却并未觉得恐惧。

女孩眼里重又找回一丝神彩。

临月接过纸巾算是答应，但还是忍不住抽气，江湛只当没看见。

江湛陷入回忆，整个人往后仰，靠在了沙发上。

“家里一直冷战，妈气性高不低头，爸哄了几回也觉得没意思，加上后来生意做大，就越来越少回家。”

“问得好，因为两个人都要面子，等着对方先低头，又不想让外人看笑话。”不管事实是否如此，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那么你猜，后来是谁先低了头？”

“聪明，”江湛看着她笑了笑，继续道，“至于为什么，咱妈可救了他一命，他得知恩图报。

临月点点头。

临月从未仔细看过，于是摇头。

“可妈妈不是因为我才去世的吗？”临月猛然想到了些什么，她不敢问出来。

“那爸爸后悔过吧，他这么多年没有再婚……”

“江汉那种人只信神佛，根本不会在意别人。不过妈留了一手，几句话就让他这辈子不敢再娶。”

见女孩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江湛也不打算再多说，他终止这个话题：“所以，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要死要活，不值得。”

“你不在家的那几年，是不是因为你摔了爸爸的佛像？”

再往下说，又是些打打杀杀见不得人的脏事，他瞅着她的神情，还是觉得不要说出来吓着小孩儿。

“人死了就什么都不作数，他信的那些狗屁东西我不信，你也不用在我跟前装乖讨好，想做什么我也不管，就一条，天天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听见没有？”

江湛觉得她简直是在装听不懂，忍着脾气没发作，就那么看着她。

“我最讨厌同样的话讲两遍。”

“为什么？我走不会妨碍你任何事！你也不用管我，我能想办法养活自己！”

“凭什

临月脑中的那根弦终于绷断，她想的没有错，她就是那个被所有人嫌弃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啊……”临月崩溃地大叫，这一切她不是没设想过，可被别人一字一句地揭穿，她简直要低到尘埃里。

“江临月，别想着走，你也走不掉。”

她哭她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上天对她这么不公平！

江湛坐在一边，也不开口安慰，只等着她哭完。

“哭完没有？”

他低头去看，整张脸上全是泪水，双眼已经闭上，整个人浑身更像是在抽搐。

脸上也是烫的，他摸了摸，应该有些发烧。

她身体这么弱，再哭出个好歹来，回头又是一堆麻烦事儿。

声音断断续续的，她倒是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他。

临月片刻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撑着身体要起来，但还没站起来就直直往下坠。

临月没力气反抗，只能由着他。她被放到床上，扯过被子捂住脸，又被江湛一把拉下。

他虽是这么说着，手上却慢慢使劲儿扶她起来，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

江湛觉得肩上多了重量，他低头去看，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鼻涕和眼泪到处都是，小脸滚烫。

大概连做梦都是伤心事，连眉头都未曾展开。他心里某处动了动，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