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耳朵砰地红得像要冒血,脸仍然很白,粉厚。她拼命想解开项链的挂扣,可惜水晶甲太长,彼此打架,不顶事,还把后脖颈那片皮肤挠出好几道红印子,也没搞开,又气又急,只好扽着项链扯。
时婕按住她冰凉的手,柔声劝:“别扯,别扯,挺贵呢,扯坏了算谁的?”
时婕俩手各攥一只,拉开,压到座椅把手上,俯身贴近她的脸,笑眯眯地透过镜子赏味她羞愤交加的表情,“干嘛这样看我?是真心想送您,一份心意,您瞧戴着多好看!就是突然想起,随口一提,气性这么大呢?再说了,您就算弄下来了,也没用,刚咱们聊天时,我拍了照,还录了音。”
见高老师胸口急速起伏,属实气得不轻,时婕又劝:“别着急,别动气,虽然我拍了照还录了音,但如非必要不会用的,大概率一辈子也不用。没别的,就是希望您对孙柠好点儿。”
时婕手底用劲,把她的手按得生疼,面儿上还是温温柔柔的,“我帮您分析分析哈,郑志远,横竖是废了,没指望了,那个缺儿得有人补啊!谁补呢?孙柠呀!她只要不受外界干扰,高考能正常发挥,未必拿不下清北,给您争光嘛!可要是万一,她因为什么同学啊、老师啊说三道四,情绪受了影响,考砸了!完蛋 !本来折一个,现在折俩!您说这事儿办得,傻不傻?多傻!”
“咚咚!”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敲响,高老师往门口投去热切的求助目光。
但门外的人很讲礼貌,没人应声,就不进,坚持敲。
时婕轻声说:“听说那个跟踪狂小变态拍了孙柠的照片,向您说明下,她进的那家成人用品店,是她姐姐我开的。去妇科那次,是陪我做检查。我不希望再有谣言,不希望她听到不三不四的话。无论是同学、老师,都不行。可以么?”
外头那人终于耐心耗尽,推开门,是酒店工作人员。
她看到屋内俩人这亲昵姿势,不疑有他,只顾着催:“新娘子咋还坐着呢?婚礼还有5分钟开始啦!”
时婕直起身,把新娘胸前歪了的项链正了正,嫣然一笑,“登台吧,新娘子。”
临出门,又回头,低声道:“拜托了,高老师。”
23.夹在日记本里的黑白照片
关于那条项链的故事,时婕跟高老师讲的,倒不是瞎话。
她是在一家隐在胡同里的中古店遇见它的,当时,它躺在满当当一柜子金灿灿的首饰里,因为与众不同的配色,显得低调而特别。她拿起来细细端详,掂在手中,沉甸甸颇有分量。
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过来称赞她眼光独到,告诉她这类珠宝有个名字,叫“选举权珠宝”,然后讲起它的历史。而店主的故事,也是收这项链时,听伦敦格雷复古市场里一家铺子的主人讲的。
说,卖这项链的,是个白发老者,项链是他母亲的。为了证明它的年代,老人随身带了母亲婚礼上戴着它的照片。相片上的新娘,身穿铺满刺绣的长拖礼服,它就垂在她胸前。女人表情冷淡倨傲,并无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