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的喉咙深处忽然泛起一股痒意,闵疏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发出了略带湿意的咳嗽声。每咳一声,胸口深处就会传来阵阵闷痛。
闵疏不觉皱起了眉,这时,一双手伸过?来扶起了他:
有人?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什么,闵疏一开始没听懂,后来才渐渐明白了,是?有人?在说伊努图克语: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那个声音很焦急,手拍着他的背,将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嘴边:“喝点水,孩子,喝点水。”
闵疏被喂了两口温水,喉咙好受了些,朝身边的人?笑了笑:“谢谢,伊苏阿婆婆。”
伊苏阿坐在他的床边,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肩膀上,皱着眉头,眼角的细纹中带着担忧。
闵疏知道?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内,一定是?伊苏阿一直在照顾他,他心?里?充满了感激。然而?看着妇人?的影子印在背后的墙壁上,忽然自内心?深处感到了一阵茫然,好像这里?坐着的应该是?另一个人?一样?……
但很快,闵疏的思考被打断,他再次咳嗽起来,胸口的闷痛愈发明显。伊苏阿又喂了他几口水,接着扶着他在床上躺下来。
实际上闵疏也坐不住了,他觉得?很疲惫,躺在床上后,明显感到了呼吸的困难。
伊苏阿低下头,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倾听。其实不用她?,闵疏自己都听得?到胸腔深处仿佛拉风箱一般的声音。
几秒后,伊苏阿抬起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笑了笑,伸手抚摸他滚烫的额头:
“睡吧。” 妇人?用柔和的声音道?:“你需要?休息,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在妇人?温和的安抚下,闵疏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耳边响起了伊苏阿轻柔的歌声,妇人?缓缓吟唱着因纽特人?用来哄孩子入睡的摇篮曲,带着粗糙薄茧的手掌缓缓抚摸着他的头发,很快,闵疏失去意识,再次坠入有些痛苦和疲惫的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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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如果能在白天睡个回笼觉,是?件舒适而?惬意的事情。但在生病,特别是?发高烧的时候睡觉,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闭上眼睛全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周身逼人?的灼热始终环绕着他,闵疏一会儿梦到冬天色调阴郁的孤儿院,一会儿梦到讨论是?否要?将他埋到后山的大人?,再过?一会儿,又梦到在大学生病的时候,舍友半夜背他到校医室。
不知过?了多久,闵疏再次醒来。
身上的病痛并没有缓解,闵疏艰难地呼吸着,这次喉咙不是?痒,而?是?又干又痛。他试图往下咽唾沫,却感受到了像被刀子割一样?的痛苦。
他没办法说话,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右边。
伊苏阿依旧陪在他身边,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又看向左边,这时注意到了床边有个铁制的架子,上面吊着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塑料袋子,下方连着塑料软管,闵疏的目光随着软管向下,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镇上没有医院,这些应该是?镇长家里?储存的一些药品,拿出来给他挂上了。
闵疏吸了口气,依旧没有力气,他的烧还没褪。
这时,些许人声透过门板传到了卧室内,是?几个男人?的声音,他们正在用伊努图克语交流。
“……高烧,吃了退烧药,当时有用,隔一晚上就又烧起来了。”
“像是肺有炎症……是不是葬礼的时候冻着了?”
“婆婆说他先天身体就有问题……心脏……”
闵疏模模糊糊地听出了镇长,隔壁的邻居纳努克,还有镇上维修渔船的老头乌佩的声音,似乎是?在讨论他的病情。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镇长道?:“不能再拖了。”
他说:“必须把他送到市里?的医院去。”
他说出这句话,门外登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道?:“风雪这么大,船根本出不了海,半路上会翻的。”
有人?给出解决方法:“或者我们先派一个人?出去,找到医院,让他们来接呢?我记得?库利克有直升机。”
“直升机就飞得?了吗?这种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