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顾子尤按保罗的吩咐关了手机，拆出电话卡扔掉。
随后，她折断口红，在鞋底用力一踩，让口红尽量在鞋底残留的多一些。
准备好一切，她推开洗手间的后门，一路往左走。
狭窄又阴暗的胡同里，回荡着她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她不能走太快，也不能走太慢，要刚刚好。
“美丽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保罗不知从哪儿忽的冒出来，站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顾子尤睨着他，话也懒得说。
估摸着时间，保镖应该已经看到她留的纸条。
【出门向左，顺着地上的口红印跟上来。】
让她自己甩开自己带来的保镖？
傻子才会那么做！
束手待毙，一向不是她的风格，也别想着轻易就能把她耍的团团转！
“看见我，你好像很不高兴？”保罗皱眉看着她，神情不悦。
“哪有，我很荣幸。”
顾子尤扯着嘴角对他微微一笑，随即立刻收回，丝毫不掩饰这个笑的牵强。
保罗见她这样，竟低低的笑了。
似乎很是喜欢她这样的表情一样，脸上的阴郁顷刻间消散。
只要她不是冷冰冰的样子，总会让他莫名的心情好。
再说，她这样的举动……
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娇憨。
“……”顾子尤当然能看到他表情的变化，不禁蹙了蹙眉。
这个保罗……
真的是找她寻仇吗？
为什么她看不出他对她的敌意？
保罗微微抬眸，刚要说什么，却在注意到她身后的动静时怔住。
“看来，我小瞧了你。”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眸里闪过一抹黯然。
“……”顾子尤却没有回头，只盯盯看着保罗。
保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可，为什么保罗发现后，会是这样的口吻？
他不应该愤怒、暴躁，甚至也可能不管不顾的，立即掐上她的脖子质问吗？
怎么会是失落？
她听错了对不对？
还来不及多想，保罗已经大步朝那些保镖走去。
胡同里随即响起拳脚相向的声音。
顾子尤站在一旁，看着保罗一个人和六个身材魁梧的保镖周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打斗中，保罗的视线总会时不时望向她的方向。
他眼底的情绪……
让她看不懂。
她从未在保罗眼里见到过这样的神情。
但更或许，是因为她对保罗的了解本就不够。
四目相对那一刻，她竟下意识的认为他眼里的情绪是伤痛。
但怎么可能是伤痛？
许是她又看错了。
胡同里人影交错，打斗还在继续。
顾子尤见过乔莫的身手，相比之下，保罗的身手明显很一般。
不过，他很顽强，纵使被几个人围住，他也在找尽各种机会还手。
可……
他却不像是在打架，而更像在发泄心中的某种不满。
如在小岛上，他冲出山洞对着潮水歇斯底里的吼叫时一样。
顾子尤不明所以，却也懒得探究，始终一脸平静。
渐渐的，保罗有些抵挡不住，最后只剩挨打的份儿。
和之前一样，间隙中时不时对她投来目光。
顾子尤看着他脸颊的淤青和嘴角的鲜血，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不是圣母，也未生出丝毫的怜悯。
保罗用俞逸宸和许可心来威胁她，她早就恨不得亲自捅他一刀！
没一会儿，打斗声停止，保镖们将他从地上拉起，提到顾子尤面前，脚踹向他的小腿，试图让他跪下来。
保罗倔的很，纵使被踢弯膝盖，也坚决不肯跪。
“不必。”
顾子尤抬手示意保镖不需要逼他下跪。
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她懂。
况且，她没有践踏别人尊严的癖好。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保罗站直身体，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唇边勾的戏谑嘲讽。
“你对俞逸宸做了什么？”顾子尤冷冷的问。
“……”保罗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顾子尤冷下眸光，冲一旁的保镖伸出手，“刀给我。”
“是。”
保镖连忙毕恭毕敬的双手托着一把匕首。
顾子尤接过，丝毫没有犹豫的用刀尖抵上保罗的胸膛，玩味的勾起嘴角，
“你不是见过我打人吗？想不想看看我玩儿刀是什么样？”
“……”保罗的眸色微微一暗，看看她，又看看抵在胸前的匕首，面露诧异。
像是，有些无法相信她会这么做。
“怕了？”
顾子尤学着他之前在电话里的口吻，轻蔑又惬意。
他不是喜欢把她当猎物吗？
现在看看到底谁是猎物！
保罗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你真的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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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从未有过的低沉，眼眸里充斥的不是惧怕，而是和之前一样——是失落。
浓的像墨一样化不开，就那样清晰的渲染在他眼底。
“……”顾子尤拿着刀的手紧了紧，像有什么猛的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
如果保罗换一个神情和口吻，她或许真的能干脆的说是。
她不喜欢被威胁，不喜欢被当成猎物，更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一次次故弄玄虚……
保罗几乎把她不喜欢的事都做遍了，让她厌恶又痛恨！
但不知为何，在他这种失落的眼神中……
她说不出那个简单的“是”字。
“……”保罗不语，始终盯着她，固执的像是非要从她嘴里听到答案。
“……”顾子尤凝着他的眼，没说话，匕首的尖锐也未从他的胸膛上移开半分。
胡同里很安静，二人四目相对，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可时间越久，顾子尤越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
还是第一次，保罗让她有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眼里的失落太过坦荡。
坦荡的……
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半晌，顾子尤低敛下眼眸，颓然的将匕首扔在一旁。
纵使保罗没回答，她此刻竟也莫名的觉得，他并没有抓走俞逸宸，也未将他怎样。
说不出原因。
保罗见她将刀扔掉，眉头皱了皱，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
快的，让人来不及抓住和看清。
顾子尤深深呼吸，将气提了提，清澈的眼眸对上他的眼，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跟我说，他没事。”
他没骗过她的不是吗？
为什么不肯说？
为什么不肯让她安心？
她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保罗依旧不说话，低眸看着她，目光在锐利的审视和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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