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微微转动眼珠，淡然地与黎初对视一眼，她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对方却迎接得坦坦荡荡，灵动的眸子里窝着一汪纯净的温水。

黎初被盯得呼吸不畅，逃避般偏头躲开，把药油一股脑全倒入手心使劲儿往脸上搓，疼得忍不住龇牙咧嘴，牵动的嘴角也带出斑驳的血迹。

她淡然自若地抹掉滴在手上的蜡烛，蜡泪揉入手心黏糊得不像话，就像此刻的心情。

她是外人，其实没必要做到这么认真，但黎初上完香之后，还塌腰磕了三个头，乌压压的长发前后摆动在唇角和后背。

葬礼完毕之后，便要正式将骨灰挪入公墓，银河公墓就在旁边，一路上，刚才没哭的人哭出了声音，凄凄切切的，听得人心发凉。

“我帮你挽一下。”黎初的头发湿成絮状，蹲身拉起她卡在鞋跟里的裤脚。

等去到公墓里，叶婉清正抱着墓碑大哭，雨水打在她脸上，模糊了眼尾的泪。

黎初分不清她脸上的水是雨还是泪，因为她太冷静了，只有眼底沉着暗淡，只有这么一点。

秦颂没有说话，弯腰把花放在墓前后，伸手触碰着冰凉的墓碑，小心翼翼描绘凹下去的字体。

“乐乐，你没有爸爸了，你知道吗？再没有人默默护着你了，你哭一声，你哭一声吧……”

她没有爸爸了。

可以后再也没有了，秦颂用力掰着墓碑边缘，像个破布娃娃般随便叶婉清摇晃。

叶婉清松了手，慢慢滑落身体。

夜幕降临，路边星星点点的灯光打在一前一后走回kiss的身影上。

“心情不好要做什么。”她问。

门外的人走进来，明暗交错间由亮到暗，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你会做什么。”

确实是她会做的事情，秦颂机械地提起唇角，点了根烟，打着火轮的手指微微发颤，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点上，黎初生怕她烧着手。

静谧的店里不通风，黎初有点热，一只手慢慢解开外套扣子，小声说：“但可以发泄情绪。”

借着门缝透进的丝丝月光，黎初看见秦颂闭着眼，头发散落，悲伤像那虚无的烟袭满她全身。

秦颂的灵魂漂浮着，只剩下一个靠在墙边，勉强支撑维持的躯壳。

习惯了对方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样子，现在有了悲伤和无助，黎初却意外的感觉心如刀割。

“你是不是很伤心？”她轻声细语地试探：“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先去楼上。”

她突然把灯打开了，凛冽的五官乍然出现，有些不真实的朦胧：“那去楼上。”

黎初顺着看去，立刻红了脸，委实可怜可爱。

黎初快被自己的心脏撞得晕眩。

她确实很难过，秦臻走了，葬礼还被郑乘风搅乱节奏，可在铁笼里的十几年，没有人教她该如何面对不开心和悲伤，她就是困在牢笼内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