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的家长总担忧孩子的后路有没有铺好，秦臻在病床上也不曾忘记为秦颂规划未来。

秦颂垂眸，睫毛重影在眼睑的乌青上，叶婉清看得有点心疼：“你哥哥已经连夜买机票了，兄妹俩多年没见，好好聊聊。”

他是第二天中午下的飞机，胡子拉碴地背着个牛仔旅行包，见到秦颂，眉头立刻紧拧起来：“怎么瘦成这幅德性了？郑乘风是不是又虐待你？”

秦昭比秦颂还要高，身材壮实宽厚，他将背包换到另一边，想用空余的手去抚秦颂的脸。

“是我的错。”秦昭面色凝重：“我马上准备回国了，这些年我不在，国内乱套了吧？”

“你先去，医院不让抽烟。”秦颂当着他的面打火，火苗舐在烟纸上，蹿得老高。

秦颂没回答，微仰头吐出一圈白色雾气，疼？那是病态的享受。

秦昭捏了捏眉心，终究还是独自进去，他走后，秦颂回头望他，嘴里的烟徐徐上升。

登机前，秦颂跟在秦昭身后，双手套进衣兜里，长久没打理的发根已经长出黑发，与下层的粉色相比很突兀。

“哥哥回来就能保护你了。”他说。

秦昭的眼白充斥满血丝，强颜欢笑着，摸了摸眼前人的发顶：“等明年年初。”

“我回医院。”外面下了点毛毛雨，秦颂把衣服帽子套到头上，转身出了机场。

他后悔当年为了逃避现实丢下国内的亲人，让他们背腹受敌，挣扎在生死之间。

因为下过雨，医院门前的地板很滑，所以如果有人拎着食盒小心走路会十分明显。

医院是个看遍人间悲欢离合的地方，秦颂如此，黎初也不例外。

黎初发白的唇珠紧紧抿起，带着哭腔回应：“胡院长时日无多了。”

“你呢？”黎初抱好食盒，动作看着吃力。

黎初愣了愣，追上対方：“七楼。”

应该是太难过了。

两人在长长的走廊灯下分道扬镳，黎初的食盒抱在怀里，比她的脑袋还要高出几分，秦颂瞥了眼，觉得她的背影有些落寞。

那一天黎初哭着说胡院长病倒了，大概是渴求安慰，但那时候的秦颂沉浸在破碎的回忆里，剖开伤口的她像撕咬人的野兽，几乎六亲不认，闻不得一丝一毫血腥气。

现在想想，其实是无能为力，她没有办法解救谁，包括自己，也被困在了原地。

“回来了？”秦臻勉强能说点简单的句子，声音苍老得看不出是叱咤江湖的房地产巨头。

“阳阳回……澳洲，你……怎么不回家？”

秦臻吃力地笑了：“你……该好好……的生活。”

等会要叫护士来换，秦颂心想。

秦颂罕见地聚焦了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