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员对动态视力要求极高,尤其在无声的宇宙。
等了几秒,确定对方在走神发呆,不是有事找自己。他继续一边投入作业,同时分散一部分注意力。
在景伯楼的视角里,叶莲娜像一头内向敏感的小鹿。
偷偷地、怯生生从树干后探头,带着莫大的好奇观察眼前的生物,怕被发现还将呼吸放到最轻。
当自己有大的动作,她还会拿起平板电脑装作认真复习。等判断没有威胁了,又继续悄悄探头。
无聊了就回到窝里,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实际在干燥的树叶上东踩踩西踩踩。衣服摩擦皮革的声音很明显,等找到舒服的地方缩在里头,全然没察觉自己的动静全被别人听走。
现在她抱着双臂,显然有些冷。
景伯楼解开大衣扣子,脱下给女孩轻轻盖上,坐回桌前安静继续自己的作业。
第33章第33章
叶莲娜醒来的时候吓得倒吸一口气。
即使被百叶窗遮住,依然能看到巨大的阴影覆盖天空,金灿灿的太阳从西边坠落。
这是一觉睡到了晚上吗?有睡这么久?
忽如其来的悲伤紧紧抓住心脏,连身体钝钝的,挂满石头沉重得难以动弹。
阴郁、迷茫、荒凉,被世界抛弃的阴影挥之不去。
不知为何临近晚霞或者天黑的时候醒来,总有莫名的恐惧和孤独袭上心头。
对自己而言,这些情绪在母亲去世后无限放大。
近年越来越不敢在这些时候睡觉,怕醒来的那一刻。
好像什么还没做一天就过去了,空落落的世界提醒自己孑然一身。
平日叶莲娜使自己尽量忙起来,忙着学舞,忙着练舞,忙着休息,不让脑袋胡思乱想。
但轻轨驶过的天空、雨滴打在窗户的留痕、随风摇曳的藤蔓,生活的某些时候总在提醒她。
家没有了,自己永远孤独一人。
每到这个时刻,她有意识控制自己不陷入负面情绪。那些方法实施起来也有一定效果,很长一段时间心情没再遭遇巨大的起伏。
再次遇到这个时刻,久违的酸楚袭上心头。
“怎么?”
她微微侧头,才看到有人坐在那里。
刚醒来的眼睛来不及焦距,发酸着模糊格栅的世界,昏暗的光线明晖不清。
对方发现什么,伸手将台灯打开。
是那位beta军官。
男人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弯腰探过身。
叶莲娜呆呆看他。
光在这个空间跳跃嬉戏,先是百叶窗翩跹的霞光,接着台灯的温和暖光,在对方脸上不断留下斑驳阴影。
唯有那双眼睛不受任何影响,牢牢吸引观察者的视线。
明明看不透的黑色,却似燃烧的晨星遥远而明亮。在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显眼得容易招惹危险,而本人从不为此惧怕。
此刻浮现一抹关切和冷静,仿佛随时准备救助眼前的小动物。
——他在这里。
悬空半空的脚落到实地,没有再永无境止往下坠落。
不是只有自己了,还有——
景伯楼,她想起他的名字。
明明来复习,怎么睡着还被发现了!叶莲娜挣扎着起身。
冷气顺着缝隙吹进,冻得浑身一激灵。
景伯楼看着眼前的女孩歪歪倒倒,可能刚醒来不太清醒,明明冷得发颤,神色还懵懵的。
她呆呆看着掉落腿上的大衣。
男人犹豫两秒,伸手捡起重新给她披上,谨慎避开一切触碰到的可能。
接着立起整理衣领,以防风吹进脖子。
“我去端水,等我一下。”
大众审美认同的美人坐在沙发上,刚醒来的懵懂在瞳仁氤氲,如茂密野茨丛中岑寂的红玫瑰,仿佛在等待花残香消的时刻。
换成一般人容易开始想入非非,何况还披着自己的大衣,连头发都笼在衣领里。
景伯楼把热水端给她,心无旁骛回忆在服役中学习的心理知识。
“你是不是下午睡醒后容易产生负面情绪?身体也懒得动弹。”
她惊奇抬眸。
“抑郁、失落,感觉什么都没做一天就过去了?”
说得都太对了,她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