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初雪落在杭州时，豆苗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走满整个客厅。杨龙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棵他和豆豆亲手栽种的樱花树，枝头积了薄薄一层雪沫。这一年辰星完成了两件大事——《星辰之舞》日服用户突破百万，以及豆豆正式复出担任《星辰物语》艺术总监。

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着最新财报：魔兽世界国服在线人数突破50万，而辰星避其锋芒转战的日本市场，营收反而同比增长了200%。杨龙合上电脑，转头看向地毯上正在和豆苗玩积木的豆豆。小丫头正试图把积木塞进嘴里，被妈妈轻轻捏住脸蛋也不恼，咯咯笑着流了下巴的口水。

"下周我要去东京。"杨龙蹲下来，用指腹擦掉女儿的口水，"ufotable想谈《星辰物语》动画化的具体细节。"

豆豆头也不抬地扶住东倒西歪的豆苗："帮我带秋叶原那家店的拼图，就上次视频里..."

"三色团子限定款，知道。"杨龙熟练地接话，顺手把差点栽倒的豆苗捞起来，"另外，新人的实习申请你看了吗？"

豆豆终于抬起头："那些交大少年班的学生？他们做的3D渲染demo简直..."

"不像这个时代的技术。"杨龙轻声补充，把豆苗举过头顶，小丫头兴奋地踢着小短腿。

2006年11月的东京，银杏叶铺满了秋叶原的街道。杨龙站在ufotable会议室窗前，望着楼下排队购买《星辰之舞》日服限定周边的宅男宅女们，指尖轻轻敲击着保温杯——里面装着豆豆临行前硬塞给他的枸杞茶。

"杨社长对弹幕网站感兴趣？"近藤光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印有"Niconico"字样的内测邀请函。

杨龙接过那张烫金卡片，指尖在logo上摩挲了一下。在这个时间线上，这个如今还默默无闻的测试页面，应该只有少数业内人士知晓。

"听说12月正式上线？"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近藤光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杨社长消息真灵通。"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不过这种小众视频站，恐怕..."

"小众？"杨龙突然笑了，将保温杯放在会议桌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明年这时候，贵社要是还没在Niconico开官方账号，我免费送你们《星辰物语》5%的版权。"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几个年轻的动画师交头接耳，显然把这个当成了中国商人的醉话。但近藤光没有笑，他盯着杨龙看了三秒，突然转身对助理说："记下来，12月1日注册账号。"

深夜的居酒屋里，清酒瓶已经空了三轮。

"所以杨社长认为，弹幕会改变动画行业？"近藤光脸颊微红，手里把玩着一片银杏叶书签——那是豆豆亲手绘制给ufotable的礼物。

"不是改变，是颠覆。"杨龙用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画线，"当十万条'awsl'同时划过屏幕时，动画就不再是单向传播..."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说了尚未诞生的网络用语，急忙改口，"我是说，这种实时互动会催生全新的创作形式。"

近藤光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问道："杨社长对TYPE-MOON了解多少？"

杨龙心跳骤然加速。他装作思考的样子，慢慢啜饮一口清酒："《月姬》同人团体？听说他们在做商业企划..."

"《Fate/stay night》的动画化权。"近藤光压低声音，"很多公司在争，但我们有个优势——"

"武内崇的人设和你们的光影特效是绝配。"杨龙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在2006年，根本没人知道ufotable后来会以"光污染"风格闻名业界。

近藤光猛地坐直身体，酒意瞬间清醒："杨社长怎么知道我们研发的新渲染技术？"

杨龙急中生智，指了指窗外的《星辰之舞》海报："从豆豆设计的粒子特效获得的灵感，我猜贵社也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近藤光重新放松下来，笑着给杨龙斟满酒："既然如此，杨社长觉得我们该不该接Fate？"

"接！"杨龙斩钉截铁，"不仅要接，还要做成系列。游戏改动画、剧场版、外传..."他顿了顿，想起2020年那个横扫全球的红色弓兵，"尤其是《Fate/Zero》，务必争取。"

近藤光惊讶地挑眉："你知道他们在筹备小说？这事还没公开..."

"猜的。"杨龙举杯掩饰表情，"既然有圣杯战争设定，前传不是理所当然吗？"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响中，银杏叶从窗外飘落。没有人知道，这个夜晚将如何改变未来十余年的动画格局。

豆豆的视频电话打来时，杨龙正在酒店房间整理合作文件。屏幕那头的她扎着干练的马尾，背后是辰星杭州总部的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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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成了？"她眼睛亮晶晶的。

杨龙点点头，把手机转向桌上厚厚的合约："ufotable同意以分成模式合作《星辰物语》动画，还给了我们Fate系列游戏的亚洲代理优先权。"

"太好了！"豆豆突然压低声音，"看这边。。"

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会客室——一个穿高中制服的清秀少年正局促地坐着，面前放着画满《星辰之舞》角色的素描本。

"这是..."

"蔡浩宇！"豆豆兴奋地说，"这个年轻人太神了，才高三就做出这么棒的3D渲染demo！"

杨龙手一抖，茶水洒在合约上。他手忙脚乱地擦拭，耳边嗡嗡作响——在这个时间线上，未来的《原神》之父居然阴差阳错要进辰星实习？

"杨龙？你没事吧？"豆豆疑惑地凑近镜头。

"没...没事。"杨龙强作镇定，"好好培养这孩子，说不定..."他咽了口唾沫，"说不定能改变中国游戏史。"

他没有说，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这个少年将在五年后创立米哈游，做出横扫全球的作品。而现在，历史正悄然转向——蔡浩宇的实习导师一栏，赫然写着豆豆的名字。

豆豆噗嗤一笑："这么夸张？不过他的技术理念确实很特别..."她突然转头，"啊，豆苗醒了！"

画面一阵晃动，最终定格在婴儿床里。十个月大的豆苗正抓着栏杆站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模糊的"pa...pa..."

杨龙瞬间忘了什么Fate什么弹幕网站，整张脸都快贴到屏幕上："豆苗会叫爸爸了？"

"想得美。"豆豆的声音带着笑意，"她管李阿姨家的泰迪也叫'趴趴'。"

窗外，东京的夜色渐深。杨龙望着屏幕里嬉闹的母女，突然觉得2006年的冬天温暖如春。那些尚未发生的传奇，那些必将到来的变革，此刻都比不上豆苗摇摇晃晃迈出的第一步。

2007年6月的北京，热浪裹挟着沙尘暴的余威扑面而来。杨龙站在中关村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第三次核对手中的地址——Acfun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的顶层，没有招牌，只有门框上贴着一张泛黄的Saber贴纸。

电梯坏了。他爬了九层楼梯，西装后背已经湿透。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扑面而来的是泡面味、汗味和显示器的热量。十几个年轻人挤在不到五十平的空间里，有人戴着耳机剪辑视频，有人在调试服务器，还有两个正在为《凉宫春日的忧郁》的剧情吵得面红耳赤。

"徐逸在吗？"杨龙敲了敲门框。

角落里一个穿痛T的瘦高男孩抬起头，推了推黑框眼镜："谁啊？"

"辰星互动，杨龙。"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几秒。一个正在吃干脆面的男生呛住了，咳嗽着说："卧槽，《星辰之舞》的老板？"

徐逸站起身，杨龙这才发现他比想象中更年轻——下巴上的胡茬稀稀拉拉，T恤上印着"二次元永不为奴"的字样，裤脚还沾着泡面汤。

"杨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徐逸的语气带着刺，"我们这小破站可请不起您这样的商业大佬。"

杨龙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U盘："《星辰之舞》日服全角色皮肤，Acfun独家放送。"

房间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但徐逸没接，他双手抱胸，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条件呢？"

"合作。"杨龙环顾四周，"辰星提供内容，Acfun提供平台，我们共同..."

"共同商业化是吧？"徐逸突然提高音量，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资本家，看到什么都要榨出钱来！"

吃干脆面的男生悄悄往远处挪了挪。杨龙注意到徐逸的电脑桌上摆着半瓶老干妈和啃了一半的馒头。

"徐先生，"杨龙尽量保持语气平和，"服务器要钱，带宽要钱，你们..."

"我们靠爱发电！"徐逸猛地拍桌，显示器晃了晃，"Acfun就算倒闭了，也不会收用户一分钱！这是信仰！你这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懂什么二次元！"

杨龙沉默了片刻。他慢慢走到徐逸的电脑前，屏幕上暂停着《CLANNAD》的剪辑画面。他按下空格键，冈崎朋也的声音立刻充满房间："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里。"

房间里更安静了。徐逸的表情僵在脸上。

"2003年，我在东京巨蛋看《钢之炼金术师》声优见面会。"杨龙轻声说，"朴璐美现场配'一即是全'那段，我哭得像个傻逼。"他指了指徐逸书架上的手办，"那个初版绫波丽，现在市值至少两万吧？你肯定舍不得卖。"

徐逸的耳根红了："那、那又怎样..."

"不怎样。"杨龙把U盘放在键盘旁边，"只是想告诉你，热爱和商业从不矛盾。《星辰之舞》在日本的收入，让我们能做出更多好内容。"他顿了顿，"比如这个U盘里，还有未公开的《Fate/Zero》先行P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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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房间里瞬间炸锅，五六个脑袋同时凑过来。徐逸的手悬在U盘上方，微微发抖。

杨龙转身走向门口："合作的事你再考虑。对了..."他回头指了指角落冒烟的机箱，"那台服务器快炸了，辰星刚好有批淘汰的设备..."

"等等！"徐逸突然喊住他，声音低了几分，"那个...PV是ufotable做的？"

"嗯，武内崇亲自监修。"杨龙在门口逆光中笑了笑，"首先，我长的着急了点，今年二十八岁，但我看EVA首播时你还在穿开裆裤。"

徐逸脸涨的通红“你说的再多，你也不过是为了赚钱！”

谈判最终不欢而散。杨龙站在楼下，抬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耳边回响着徐逸最后的怒吼："Acfun就算倒闭了，也不会和用户收一分钱！"

回到酒店，杨龙给豆豆打了电话。

"谈崩了？"电话那头传来豆豆惊讶的声音。

"嗯。"杨龙解开领带，"那孩子太固执了。"

"要不再试试？"

"不用了。"杨龙望向窗外的霓虹，"有些事...注定要按原来的轨迹发展。"

他想起在原本的时间线上，正是因为Acfun的坚持，才会诞生后来的bilibili。历史就像一条固执的河流，即便投下再多的石子，最终还是会朝着既定方向流淌。

挂断电话，杨龙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出一个尚未注册的域名：bilibili.tv。他盯着这个空白页面看了许久，最终没有点击购买。

"留给更需要的人吧。"他轻声自语，合上了电脑。

三天后，辰星杭州总部收到了一个包裹。豆豆拆开后发现是一盒《新世纪福音战士》的录像带，附带一张字条："谢谢理解。A站永远纯粹。——徐逸"

杨龙看着这盒录像带，忽然笑了。他想起2009年将会出现的那个绿色小电视，想起那些在另一个时空里蓬勃发展的宅文化。或许有些错过，恰恰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对了，"豆豆突然说，"蔡浩宇那个3D引擎的demo做出来了，要来看看吗？"

杨龙眼前一亮："现在就去。"

走在公司走廊上，他不禁想：既然无法改变Acfun的命运，那就把精力放在能改变的事情上。比如，让那个本该在五年后成立的游戏公司，提前在辰星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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