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1章 云涌
七月十七日,周四,雾雨连绵。
这闷热烦人的季节要直到九月才能结束,城市里瀰漫的雨味令人无不怀念起半个月前清爽的晴天,如果学院能每日驱散乌云就好了。
爱士威尔议会,宏伟的巴洛特式建筑屹立在雨幕中,城市的旗帜与雨水浸得宛若黏在旗杆上,一切仿佛都在雨幕的摧残下萎靡不振,但在议会大楼的正门前,两排驻守在此的士兵却非如此。
他们站在雨幕中,腰杆如標枪般挺直,全身上下清一色东国军工集团出品的上等复合皮甲,背著的火枪、盾牌、刺刀与甩棍,铁器银光鋥亮,眼眸在雨雾中扫视,锐利逼人。
若是仔细研究,便能发现他们所带武器的特別之处。与执法官的栓动火枪不同,他们的火枪要更短,更粗,有著两根並列在一起的枪管。这种火枪捨弃了射击距离和准头,换来的是更大的火药填装量与近距离內无人能躲的霰弹,这是东国最新型的火枪,被他们骄傲的称为是“防御帝国最坚硬的基石”,在南大陆只有罗恩王国有极少量的经销权。
而这些士兵却人手一把。
他们的盾牌,刺刀和甩棍尺寸都不大,並不適合战场衝杀,皮甲对於钝器的防御力也明显不足,但这些装备在地形复杂的城市环境中却別有奇效,这是纯粹为了城市作战而武装出的士兵。
显而易见的,他们並不是执法官。
西大陆的黑色、棕色面孔,脸上带著绒毛的兽人,体格格外魁梧的北大陆人.
爱士威尔的执法官要求严苛,除了邻国安插进来的“教官”外,只招收本地市民,而且必须是祖上三代都为白人,吃烤肉一定得加酸甜味烤肉酱的地道爱士威尔人才行。
他们的帽檐上的標誌很独特,那是一根象徵著格林德沃之眼的高塔图標,以及两根飞空艇船帆般的翅膀。
这两排驻足於爱士威尔议会大楼前的士兵,正是最新成立的爱士威尔空输兵。
他们在大楼前站著,而不进去躲雨的原因很简单——並不是在进行什么训练,而是因为法律规定只有执法官才能驻守议会,如果他们携带武装踏上议会的台阶,则视为对议会的进攻。
但法律並没有规定,这些人不能呆在议会之外。
他们一排对外,一排对內,与驻守在大楼之上的执法官们对视著,茫茫雨幕掩盖不住空输兵乖戾的眸中倒映的挑衅意味,执法官只装作看不见,两眼放空的等待著下班。
执法官很清楚,空输兵与他们不同,他们不是在优渥和平的城市中长大,而是战火延绵的西大陆,他们的平日工作也並非抓抓小偷、或在哨卡刁难试图进入东威尔的西威尔人,他们在穿上这身装备之前,都是货真价实的.亡命徒。
穷凶恶极的匪寇,声名狼藉的佣兵,肆掠航线的海盗,与魔物搏杀的冒险家有个北大陆脸上的重刑刺青甚至都没掩盖乾净。
议会给出的空输兵徵兵条例是“从市民中选,可適当放宽背景审核,要求品德优良、无犯罪记录”,大家还没搞明白空输兵是什么,甚至徵兵海报都没发,徵兵就迅速截止了。也不知道埃隆是从哪突然拉出这么一支队伍的,整整齐齐五百人,把爱士威尔监狱门开了都不一定能跑出这么多重量级恶徒,议长大手一挥,统统审批通过。
最诡异的是,这些人完全不像才刚刚训练了两个月的样子,从最简单的站姿便能看出来——肩同宽,步同形,每个人警戒的区域各不相同又互相弥补,他们甚至找不出里面谁是领导,完全不需要吩咐就能做到各司其职。
执法官们只当自己啥也没看到。这样一支部队代替他们守卫城市,任谁心里都会犯嘀咕,他们终归是反对的——执法官的福利待遇极好,若空输兵扩张,势必会挤压他们的待遇和规模。
而从议会大楼內不时传出的爭吵声来看,议员们正在对空降兵不停发难——
乃至对那位代理议员,爱士威尔最近风头一时无两的人物埃隆先生发难。
民调支持率百分之八十四,这还是在没统计西威尔市民的情况下。他几乎获得了这座城市所有普通人一面倒的支持,为数不多的反对是针对於他要对难民发放户口,这些反对来自於本地人对外地臭要饭的歧视。
这场会议从上午开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四个小时,议员们的嗓子都要喊哑了——
“娘希匹,罗恩无能,看来我必须出山!”
属於不列顛的奥利弗议员猛拍桌子,指著议会环形大厅对面闭目养神的埃隆——
“我就一个问题!你爹呢?你他妈现在还不是议员!让老布兰森先生出来说话!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凭什么坐在这里,还tm谈什么改革,滚出去!!”
不得不说,当议员也需要一点本事,这场骂战都持续了四个小时,奥利弗的体力依旧充沛,他的唾沫星子都快飞跃半个大厅落在埃隆脸上了。
埃隆笑了笑,丝毫不恼火的挥手。
他身后的秘书手拿厚厚一迭文件走上前来,对著奥术传声器第五遍复述起车軲轆话:
“在圣灵与秩序女神的见证下,我,里夫·布兰森因患上间歇性昏迷综合徵,现已无法履行议员公务。按照《爱士威尔议会法》第162条,我將全权委託我的儿子埃隆·布兰森代替.”
埃隆手上的委託文件上盖有他父亲的指印和白教主教的印章,奥利弗无法质疑这份文件的有效性,只能从其他角度入手,开始冷笑著打断:
“噢,你们这两年有谁见过里夫先生吗?”
他环顾议会席上的议员,“你?你?还是你?你见过吗?很好,大家都没见过,谁知道这小畜生是不是將父亲关押起来了——”
埃隆平静的说:“在议会结束后,你会接到关於誹谤罪的律师函。”
“誹谤?你有胆让你爹出来!”
坐在议会席最上首的瓦伦议长举起手,淡淡的说:“我见过。里夫先生很健康,他很支持埃隆先生的决定。”
奥利弗瞪眼:“你敢用你对帝皇的忠诚发誓?!”
瓦伦冷哼一声,被对面弹反了属於是。
“还支持他的决定?你不看看他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屎,你们读了他的什么狗屁《社保法》了吗?我都给了员工工作,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交保险?这关我什么事?”
“交也就罢了,还要交这么多,还有一个.失业保险?龙主在上,就算是眾神的至高天,失业了他们也该是自己的事情.周薪最低一银幣6便士!连该死的清洁工、帮厨都要给,这会有多少企业破產?!你布兰森家有多少员工你心里没数么?”
奥利弗这么激动很正常。
不列顛在爱士威尔城的主要產业是炼铁,以及几乎垄断了炼铁业下游的铁路运输行业。他们僱佣了大量基础劳工,尤其是西威尔的搬运工和炼铁厂工人。埃隆的法案若只在东威尔执行倒还好,可他偏偏將西威尔也囊括了进去,这导致不列顛的上下游產业要为十数万劳工买单。
当然,布兰森家的员工也不在少数,只要稍微让財务算算帐,就能知道积年累月下来会是多大一笔开支。
埃隆的父亲里夫先生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一个对员工太好的人,是不可能將布兰森家在短短二十年內发展到爱士威尔首富的,在座的都是资本家,谁裤襠比谁乾净?所以奥利弗根本不信里夫会赞成儿子的举动。
埃隆按下桌上的案件,议会的聚光灯落在了他头上,开始发言:
“如果你说这是个摇摇欲坠、政权即將垮台的城市,那突然让企业负担一大笔支出的確不合理。但爱士威尔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