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见她神色从容，疑惑问：“不着急了吗？”

陆柯看着纪云栀很久，他的目光隔着跳跃的火焰望着纪云栀，眼前的画面却逐渐有些模糊，恍惚间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情景。他感慨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跟着夫子上山采风作图，也遇到一场大雨，咱们几个在山洞里躲了很久。”

“现在不怕了吗？”陆玹问。

陆柯望着纪云栀莞尔眉眼，唏嘘道：“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说说话了。”

纪云栀将视线从雨帘移到陆柯的身上，她沉默地听了一会儿雨声，才开口：“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不用这样避着，像正常的家人一样相处。”

“我一直很担心你嫁给我二哥不会过得好。”陆柯闷声，“他比你大很多，是个严肃、固执又冷漠的人，也一直看不上儿女情长，更不懂风花雪月……”

纪云栀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日避着陆柯并不是明智之举。

陆柯缓慢而长久地舒出一口气来，他的苦笑带着丝释然。他点头，闷声：“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二哥懂了怜香惜玉会疼夫人了，我都不大愿意相信。”

纪云栀笑起来。

“以前我总顾虑着避嫌，与你有关的事情都避着。”纪云栀诚然道，“还是想劝三爷一句，婚姻大事莫要草率。”

纪云栀不知道今日之事发生之后赵宝荷和陆柯还有没有可能，只是这句话她因为要避嫌，已经放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纪云栀看着陆柯的脸上重新浮现往日里干净灿烂的笑，她也跟着笑起来。

没了暴雨声音的掩盖，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人声、脚步声。

纪云栀想了一下，说：“可能是你二哥。”

“你瞒得过他吗？”纪云栀问。

纪云栀站起身来，跺了跺脚。

陆柯与纪云栀一前一后走出山洞。外面先前嚣张的暴雨如今淅淅沥沥落在两个人的头上、肩上。

先前听见的人声又没了动静。

纪云栀提着裙子低头走路，纵再小心，还是鞋子湿透、略提的裙尾也沾满了泥巴。

“小心！”陆柯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扶住她。

明明雨线还在倾斜，天上的乌云却躲开，露出月亮。月光一下子照亮陆玹面无表情的脸庞。

陆玹瞥了一眼搭在纪云栀身上的陆柯的外衣，他看也没看陆柯一眼，大步朝纪云栀走过去。

纪云栀下意识地摇头。这一摇头后脑又疼起来。她没改口，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指腹上有些湿。她还以为是雨淋湿的，将手放在眼前才发现是血迹。

陆玹皱了下眉，再朝纪云栀迈去一步，忍住了扯下她身上陆柯外衣的冲动，只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纪云栀的身上，而后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回家。

她抿着下唇，垂下眼睛，将头靠着他。

“嗯。”

一路无言。

陆玹将纪云栀放下来，冷声吩咐请太医、煮姜汤、烧热水、准备干净衣物。

纪云栀急急拉住陆玹的手。她本想去攥他的袖角，可他转身的动作太快，纪云栀只来得及拉住他的手。

陆玹转回头，垂眼看向纪云栀，她本就瘦小娇弱，如今淋湿了，瑟缩可怜。

072

陆玹步子大又快地走

赵家。

管事睁大了眼睛,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陆玹,愣住了。纵只是个管事,他也知道府里今儿个出了事,赵宝荷又哭又闹,向来宠爱女儿的明丽长公主也对赵宝荷发了脾气……

管事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地笑着说话：“原来是陆将军,这边请,先到雅厅小坐，小的这就去通——”

管事有点没反应过来。直接去小姐的闺房？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他手上力道加重，管事立刻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捏碎了。

看着小厮飞快跑去传话，陆玹并没有理会。

“让我去赔礼？”她捂着自己的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父亲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并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明丽长公主气地伸手用力去戳赵宝荷的头,训斥：“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任性也好不讲理也好，都要有个分寸！跟哪学来的无脑手段！你是想害死全家人吗？”

赵鸿才听到这里连连摇头。

如今看来，这女儿恐怕是养废了。

“我……”

赵宝荷第一次听见父亲这样说她，傻了眼。

赵鸿才确实也不想再说下去了。纯属浪费口舌！

小厮话音刚落，赵鸿才就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鸿才打量着陆玹的脸色，快步相迎：“陆将军来了，咱们去花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