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约能猜到雷的心思——无非是害怕厄洛斯不高兴,从而不敢再接近她。但厄洛斯在想什么呢?她是真的弄不太清。
在某些事情上,她和厄洛斯……似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思考方式。
“谁说女人心才是海底针?男人心分明也一样难捞。”
周奕单手按了按眉头,手中的羽毛笔不停。
她写了一封信给厄洛斯,准备约他见一面,好弄明白那颗漂亮的脑袋瓜里究竟转着什么她不理解的念头。
信很快写好,被信鸽带着在夜色中振翅飞走。
周奕做完这一切,关上了朔望的大门,上了锁,将方才思索无果的事情放置到一边,回去好好睡了一觉。
等到第二天营业时间,她准时出现在朔望。
然后在走到大门前的时候,怔住了。
是厄洛斯。
信是信鸽晚上带到的,厄洛斯是天没亮就到朔望门口站桩的。
大约是太累了,这会儿厄洛斯正靠在朔望的大门上,迷迷蒙蒙地睡着觉。他的呼吸浅浅的,和从前一样,莫名让人觉得乖巧。
但又和从前不同。
他靠在朔望的大门上,清晨瑰丽的霞光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深邃的轮廓。眉眼分明和从前相同,感觉却又与从前不同。更加成熟之
后,即使是相同的表情,带给人的感觉也不同了。
不是那种像糯米糍一样的乖巧温驯了,好像本来甜美的糯米团子里骤然被塞了一把可可粉。
明明还是那个团子,味道却不一样了,变得奇怪了起来。
浓郁?
香醇?
苦涩?
意象变成其他的东西了。
她的呼吸扫过厄洛斯的脸,他的睫毛抖了抖,醒了。还有些迷蒙的厄洛斯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奕,眉眼中自然而然倾泻出笑意。
周奕:……
周奕的心跳剧烈地突了一下,到此时才意识到她并不是对厄洛斯的美色免疫,而是她不喜欢年纪小的类型。
她抿了一下嘴唇,虽然心动,表情却没什么波澜,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平稳。“快起来吧,冷不冷?”
“……”厄洛斯一直看着她的脸,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不肯错过。他的眼睛短暂亮了一下,然后那种亮光又如流星一般坠落。“不冷……冷。”
周奕错开他的视线,声音温和还带着笑意。“那到底是冷还是不冷呢?”
“想说不冷。”厄洛斯伸出手,握在周奕的手腕上。“可的确是有一点冷。”
周奕感觉到了腕上的冰凉。
厄洛斯的手和从前相比要更大一些,没那么纤细了,修长又有点苍白……白这点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不过没什么血色是因为最近没怎么好好补充营养吗?
周奕把厄洛斯拉进了大门,“后厨有热水,你先给自己倒一杯。蜂蜜罐还在老地方,别忘了添进去喝。二楼放着你那件白色的披风……”
周奕看着已经开始找到茶杯给自己兑蜂蜜水的厄洛斯,“我帮你拿下来好了。”
厄洛斯捧着自己用惯的杯子,笑意再次自然而然地从双眼中流泻而出。“嗯!”
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如愿被摸了摸头的小狗一样……
蜂蜜水的甜味从杯子里逸散出来,弄得周遭的空气变得甜丝丝的。周奕打算把橱柜上自己的杯子也拿出来,手伸了一半,厄洛斯从她身后伸出了手。
手正好盖在了周奕拿杯子的手上,因为刚刚端着热水,他的掌心没之前那样冷了,反而还有过热的嫌疑。
周奕:“……你是故意的。”
如果是刚收留厄洛斯那会儿,这孩子绝对不是有意的。现在……就很难说他有没有被带坏。
也不能说是孩子……
周奕心情复杂地看着现在身高完全超过她的厄洛斯,他的身形恢复到了他所说的真实年龄应有的样子。足踝上没有任何阻碍行动的刑具后,即使腰肢依然纤细,也没有之前那种一折就碎的柔弱了。
感觉完全不同。
尽管已经尽量不以貌取人,还是不可避免的以貌取人了啊……
厄洛斯在她松开手后,把杯子取了下来。“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帮你做一些事,以前不好做的那种。”
周奕问:“之前为什么悄悄把钱送来又跑掉?”
厄洛斯犹豫了一下,“害怕你不肯收……”
不肯接受他的人,连带着也不怎么愿意接受他的东西。而且现在他登上了王位,他还怕周奕会相应地生出压力。
就像雷那样。
“我是你的天使投资人。”周奕笑了起来,“拿一袋金币还是不需要有负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