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巡夜人

第90章 黑暗中的秘密(1 / 1)

黑色晶体在半空旋成一团黑雾,月光穿进去时像被揉皱的银纱。

林阎后背抵着冰凉的岩壁,碎石砸在脚边迸出火星,赤焰道人攥着他胳膊的手劲大得发疼——那老道士道袍下摆已经被划破几道口子,却还在盯着空中的晶体咬牙:"阴脉要爆了!

这破洞撑不过半柱香!"

沈青的银簪还沾着王书生方才挣扎时的血珠,她倚着洞壁笑,发间珠钗随着震动叮当作响:"撑不住的可不止山洞。

混沌潮汐漫过忘川,因果线都会被搅成浆糊——到时候你娘的骨,你娘的魂,连她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缕念,都得跟这破地方一起碎成灰。"

林阎喉结动了动。

生死簿残页在怀里烫得惊人,他能清楚摸到纸页下有细小的纹路在爬,像活物在啃噬他心口的肉。

那是残页在示警,可他的目光却黏在晶体上——方才那道月白裙裾的影子又晃了一下,像被风吹散的烟,却让他想起七岁那年,母亲蹲在灶前给他煮面,水蒸气模糊了她的脸,也是这样模模糊糊的温柔。

"林巡夜人?"沈青歪头,银簪尖在王书生脖颈上压出个红印,"发什么呆呢?

你娘的骨在我手里,你娘的魂在河底,你倒说说看,你是要先捡骨,还是先捞魂?"

王书生突然闷哼一声。

他护在胸口的典籍被碎石砸中,手指却还死死抠着书页:"因果线...在缠晶体!"他额头渗着汗,镜片裂了道缝,"我之前观测到的异常因果流,全往这东西里钻——它在吃这个世界的'道理'!"

"吃道理?"赤焰道人猛地转头,道冠上的玉簪"咔"地断成两截,"难怪我布的镇阴阵刚才突然散了!

这晶核在吞法则!"

洞顶又落了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他们方才躲避的位置,溅起的石屑擦过林阎耳尖。

他终于收回盯着晶体的目光,指甲掐进掌心:"得毁了它。"

"用什么毁?"赤焰道人扯下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被震得剥落,"我这剑斩过千年厉鬼,砍在这东西上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话音未落,山洞东侧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

陈老扶着裂了缝的石壁冲进来,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袍沾着泥,手里还攥着半截青铜灯台,灯油顺着指缝往下滴:"都住手!"他嗓子哑得像砂纸,"那是...那是忘川骨!

万年前山海战役时,镇压混沌的神骨!"

沈青的笑僵在脸上:"老东西,你怎么——"

"我守了这古墓三百年。"陈老踉跄着扑过来,青铜灯台"当啷"砸在林阎脚边,"当年神骨被斩成九段,一段镇忘川,一段封幽泉,剩下七段......"他剧烈咳嗽着,伸手拽住林阎的手腕,"小友,你怀里的生死簿残页,是不是有半页画着衔尾蛇?"

林阎瞳孔骤缩。

他想起残页最底下那行被血浸透的小字——"衔尾蛇现,神骨归位"。

"那是启动破混沌阵的引。"陈老的手烫得惊人,"当年镇压神骨时,用的是'破混沌符'。

符纸要混着守墓人的血画,要在阴脉暴动时激活,要......"

"符谱!"王书生突然喊起来。

他不知何时爬近了陈老的青铜灯台,典籍摊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手指正戳着一页泛黄的纸,"《幽冥录》里记过!

破混沌符的画法,需要用阴火淬过的朱砂,在月亏之夜......"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现在就是月亏!

洞外忘川河在翻涌,那是阴脉暴动的征兆!"

林阎的手指已经摸向怀里的符箓打印机。

这是他用现代电路改造的法器,能将符纹转化为电磁脉冲刻在黄纸上——以往对付普通邪祟够用,可面对神骨......

"试试!"赤焰道人突然拍他后背,震得他差点咬到舌头,"死马当活马医!

你娘的骨在里面,你不试试,这辈子都得蹲在忘川边哭!"

沈青终于动了。

她银簪一挑,王书生被甩到墙角,自己则踩着碎石冲过来,发间珠钗抖成一片寒光:"想毁晶核?

先过我这关!"

林阎侧身避开她的抓挠,右手已经按下打印机的开关。

黄纸在脉冲中腾起青烟,符纹像活物般在纸上游走——那是道扭曲的蛇形,首尾相衔,正是陈老说的衔尾蛇。

"成了!"王书生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着血,"符纹吻合《幽冥录》记载!

现在需要......"

"需要把符拍在晶核上!"赤焰道人突然掷出桃木剑。

那剑擦着沈青耳畔钉进洞壁,震得她踉跄两步,"林阎!

趁着阴脉暴动,符的力量会被放大——"

"做梦!"

幽泉祭司的声音突然炸响。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洞门口,黑色法袍被忘川河的阴风掀起,露出颈间一串白骨项链。

他抬手时,沈青身侧突然涌出无数黑雾,瞬间缠住了她的腰,将她拽回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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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晶核,岂容你们染指?"祭司的瞳孔泛着妖异的紫,"沈青,启动第二重禁术。"

沈青舔了舔嘴角的血,从怀中摸出另一枚晶体——比之前那枚小些,却同样浮着血丝。

她将两枚晶体对撞,刺耳的尖啸声中,洞顶的裂痕突然渗出幽蓝的光——那是忘川河底的白骨在发光,透过岩层照了进来。

林阎握着符纸的手在抖。

他能听见生死簿残页在喊,像母亲当年哄他睡觉时哼的歌谣;能看见晶体中心那道月白影子在招手,指尖泛着和残页一样的金光;还能感觉到赤焰道人在他身侧布下最后一道结界,王书生在翻找典籍的下一页,陈老攥着青铜灯台往他这边挪——

"林阎!"赤焰道人突然吼,"符纸要烧了!"

林阎低头。

黄纸上的符纹正在渗出红光,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他抬头看向空中的晶核,那团黑雾不知何时裹上了一层紫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接住!"陈老突然将青铜灯台抛过来。

灯油溅在符纸上,腾起幽绿的火——那是阴火,能烧穿鬼魂的灵体。

林阎瞬间明白了。

他将符纸按在灯台的火焰上,看着符纹被阴火淬成金红色,然后猛地跃起。

碎石还在往下掉,他的靴底碾过沈青方才站过的位置,听见她的尖叫被风声撕碎;他的目光锁死晶核中心的月白影子,听见母亲的声音混在阴火里,轻轻说了句"别怕"。

当他的指尖触到晶核的瞬间,整个山洞突然安静了。

幽泉祭司的紫瞳剧烈收缩。

他看见那道金红符光像把刀,精准地扎进晶核的裂痕——那是他用三百年时间才养出的裂痕。

林阎的掌心被晶核割得鲜血淋漓,却笑得像个疯子。

他能感觉到符纹在顺着晶核的纹路蔓延,能感觉到生死簿残页终于不再灼烧,而是温柔地覆在他心口,像母亲的手。

"毁了它。"他低吟着,将符纸按得更深。

晶核发出刺耳的哀鸣。

幽泉祭司终于动了。

他抬手召出黑雾,黑雾却在触到符光的瞬间消散。

他瞪着林阎,喉间滚出野兽般的嘶吼:"你敢——"

"有什么不敢?"林阎舔了舔嘴角的血,"我娘在里面等我呢。"

晶核突然迸出刺目的金光。

林阎被震得撞在洞壁上,却死死攥着符纸。

他看见赤焰道人在喊什么,王书生在冲他比划,陈老往他这边爬——然后他的视线被金光填满,只能勉强看见幽泉祭司扭曲的脸,和对方身后洞外翻涌的忘川河。

河水漫过洞口的瞬间,林阎听见自己说:"娘,我来接你了。"

而在洞外,原本沉在河底的白骨突然全部立起。

其中最中央那具白骨,额间嵌着半块玉牌——和林阎脖子上挂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幽泉祭司的嘶吼被水声淹没。

他看着晶核上的符光越烧越旺,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不该让林阎摸到那东西的,不该让那个带着现代知识的巡夜人,带着生死簿残页的巡夜人,触碰到神骨。

"拦住他!"他对沈青尖叫,"快拦住——"

沈青却盯着洞外的忘川河。

河水漫进来时,她看见有月光从水面上漂过,照出林阎怀里残页的影子——那上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

"混沌将破,神骨归位,巡夜人,该回家了。"

林阎擦了擦脸上的血,将符纸又按进去几分。

晶核的裂痕里开始渗出金光,像极了母亲当年给他编的草绳,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

他听见赤焰道人喊:"符纹要全展开了!"

他听见王书生喊:"因果线开始逆转了!"

他听见陈老喊:"神骨在认主!"

但他只是盯着晶核中心,那道越来越清晰的月白影子。

"娘。"他轻声说,"我带您回家。"

晶核在此时发出轰然炸响。

幽泉祭司看着那团金光,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转身想逃,却看见洞外的忘川河已经漫到脚边,河底的白骨正排着队往洞里爬——每具白骨的额间,都闪着和林阎脖子上一样的玉牌微光。

而林阎站在金光里,手中的符纸已经和晶核融为一体。

他抬头看向幽泉祭司,眼神平静得像当年在城隍庙值夜时,扫过每尊泥像的眼神。

"该结束了。"他说。

幽泉祭司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咔"一声——那是晶核彻底碎裂的声音。

林阎握紧手中的符纸。

符光裹着碎成齑粉的晶核,顺着他的血脉往身体里钻。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他的识海里,在他的骨头上,在他每一滴血里——那是母亲的骨,母亲的魂,母亲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缕念。

洞外的忘川河突然平静下来。

河底的白骨重新沉下去,只留下那具额间嵌玉牌的白骨,缓缓浮向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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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阎松开手。

符纸的灰烬飘向洞外,落在那具白骨上,瞬间化作一道金光。

"娘。"他轻声说,眼泪终于掉下来。

赤焰道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哭什么?

你娘的骨找到了,魂也聚了,该高兴。"

王书生扶着陈老走过来,典籍上沾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因果线稳定了!

混沌潮汐被止住了!"

陈老摸了摸那具白骨的额间玉牌,叹道:"神骨归位,忘川镇,山海平......小友,你做了件大事。"

林阎蹲下来,轻轻碰了碰白骨的手骨。

那骨头突然发出温暖的光,像母亲当年牵他时的温度。

"回家。"他说,"我们回家。"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队骑着黑驴的阴差从忘川河上踏水而来,为首的阴差举着哭丧棒,大喊:"林巡夜人!

阴司有令,速回!

忘川河底......"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盯着林阎怀里的白骨,"这是......"

林阎站起身,将白骨小心地抱在怀里:"我娘。"

阴差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跟我们走吧。

冥王说,该告诉你当年的事了。"

赤焰道人挑了挑眉:"当年?"

王书生眼睛发亮:"难道和山海战役有关?"

陈老摸着青铜灯台,笑了:"看来这故事,才刚刚开始。"

林阎看了看怀里的白骨,又看了看洞外的阴差,终于露出笑容:"走。"

他抱着白骨,跟着阴差走出山洞。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母亲当年在灶前给他煮面时,影子投在墙上的模样。

赤焰道人、王书生、陈老跟在他身后。

洞外的忘川河泛起粼粼波光,像撒了一把碎银。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幽泉祭司的尸体正被河水卷走。

他的瞳孔里还映着林阎怀里的白骨,和那半块玉牌。

"原来......"他最后想,"当年的神骨,是她......"

河水淹没了他的意识。

林阎抱着母亲的白骨,踏上黑驴背。

阴差一挥哭丧棒,黑驴嘶鸣着踏水而行。

忘川河的风掀起他的衣角,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白骨,轻声说:"娘,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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