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那辆破旧的丰田皮卡，在通往清迈的山路上颠簸了整整四个小时。

这条路烂得要命，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车子开过去屁股都要被颠散架。

但我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全是林天锋这几天的疯狂举动。

妈的，才一个星期，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那个看见老人被骗都要管闲事的天锋哪儿去了？

现在的他，杀人的时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昨晚我偷偷看见他站在那座人头塔前面，月光照在他脸上，那种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有一丝人味儿，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车子在清迈老城区停下，我把车停在一条背街小巷里，然后步行走进古城。

这里的街道很窄，两边都是那种老式的木头房子，屋檐下挂着各种招牌。

游客不多，大部分都是当地人在摆摊卖东西。

"老友茶室"藏在一条更偏僻的巷子里，要不是有人指路，根本找不到。

招牌上的字都褪色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观察四周的情况。没什么可疑的，这才推门进去。

茶馆里很安静，几个华人老头在角落下象棋，茶壶撞茶杯的声音挺好听的。

"小姐，喝什么茶？"老板娘四十多岁，说话带着潮汕味儿。

"铁观音。"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要好一点的。"

"好嘞。"老板娘转身朝里面喊，"老K，有客人要好茶。"

等了几分钟，一个瘦高个男人从后面走出来，端着茶具过来了。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伙计，但我注意到他走路的样子很稳，眼神也很机警。

"小姐是外地来的吧？"他坐到我对面，开始摆茶具。

"金三角那边过来的。"我按照约定的暗号回答。

"哦，那边最近挺乱的。"老K一边泡茶一边说，"听说有人搞出了大动静。"

"可不是，动静大了去了。"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十个脑袋堆成塔，现在谁提起来都发抖。"

老K倒茶的手顿了一下："听说是个年轻人干的。"

"没错。"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以前是个特别温柔的人，现在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老K放下茶壶，仔细看着我："小姐，您是......"

"花蕊。表叔应该跟您说过。"

"原来是花蕊姑娘。"老K点点头，压低声音，"表叔经常提起您，说您是天锋最信得过的人。"

"现在可不见得。"我苦笑，"他现在谁都不信，就信手里的家伙。"

老K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后身子前倾："详细说说，他现在到底怎么了？表叔很担心。"

我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儿全说了。

从默哥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炸死自己开始，到林天锋跪在弹坑里发毒誓，再到他一拳把刘瘦子打飞、拿枪顶着王胖子脑袋，一件事都没落下。

"他真的变了，彻底变了。"说到激动处，我眼泪都下来了。

"以前的林天锋会为了救个陌生老头去冒险，会看见别人受苦而难过。''

''现在杀人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笑。"

说到林天锋砍老巴统脑袋那一幕，我声音都在抖："他用刀砍下那王八蛋脑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太吓人了。"

老K听完，沉默了很久。

茶馆里只有棋子落盘的声音，还有头顶老风扇转动的嗡嗡声。

"表叔早料到会有这一天。"老K终于开口。

"从默哥死那晚开始，表叔就知道天锋早晚会走上这条路。"

"既然表叔早知道，为啥不拦着点？"我急了。

"拦？拦不住的。"老K摇头，"小姑娘，你不明白。''

''天锋现在就像一把出鞘的刀，既能杀敌也能伤己。''

''但这把刀现在还不能收起来。"

"为什么？"

老K又给我倒了茶："表叔的原话是：让他疯，让他闹，让他把金三角闹个天翻地覆。''

''但有一条，绝对不能让他死。"

我愣住了："这是为啥？"

"因为'赤龙'那帮王八蛋比你想的厉害多了。"老K眼神变得很深。

"他们在东南亚的根子扎得很深，表面上看是犯罪集团，背地里跟好多政府军方都有勾结。''

''要想一网打尽，得把他们全逼出来才行。"

"您的意思是......"

"天锋现在闹得这么凶，'赤龙'肯定坐不住，会派高手来收拾他。''

''到时候顺着这条线，就能摸到他们的老巢。"

我有点明白了："所以天锋就是诱饵？"

"不光是诱饵，也是猎手。"老K纠正道，"表叔对天锋的本事很有信心，相信他能对付大部分麻烦。''

''再说，表叔也没闲着。"

说着，老K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袋，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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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有一百万美金的支票，还有些特殊的联络方式。''

''表叔在暗地里安排了不少人手，虽然不会直接出面，但关键时候能保天锋一命。"

我接过纸袋，里面除了支票，还有好几张写着密码的纸条。

"另外，你们搞的那个'联盟'，表叔也知道。"老K继续说，"表叔挺欣赏你们的做法，愿意提供钱和技术支持。"

我心里一跳："表叔怎么知道的？"

"表叔的人遍布各地，很多事都瞒不过他。"老K笑了，"不过你们放心，表叔支持你们。''

''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保护天锋，说明你们是真兄弟。"

"那我们接下来咋办？"

"按照你们之前说好的分工继续。你负责对外联络，刘瘦子搞情报分析，王胖子保护安全。''

''该演戏就演戏，该配合就配合，但关键时候必须保住天锋的命。"

"要是他非要去送死呢？"

"那就敲晕他拖走。"老K说得很直接，"表叔的原话：宁可让天锋恨你们一辈子，也不能眼睁睁看他死。"

我使劲点头："明白了。"

"还有件事得提醒你。"老K起身准备走，"天锋现在闹得这么大，肯定会招来厉害角色。''

''最近要格外小心，特别要防着国际上那些职业杀手。"

"国际杀手？"我心里一紧。

"金三角那些土匪头子不是傻子，光靠他们自己搞不定天锋，肯定会花大钱请外援。"老K严肃地说。

"一旦发现有外国人出现，或者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马上用那些联系方式求援。表叔的人会第一时间赶到。"

我把纸袋收好："好的，我记住了。"

走到门口，老K又回头说："小姑娘，记住表叔的话：越黑暗的时候越要相信光明。''

''天锋虽然疯了，但心里还有你们几个。只要不放弃，总能把那个温柔的人给拉回来。"

从清迈回金三角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老K的话。

表叔下的这盘棋比我想的大多了，但不管怎样，我们的目标很清楚：保护林天锋，别让他真的变成杀人机器。

天快黑了，我开着车在山路上颠簸。

这路太危险，两边都是悬崖，一个不小心就得摔死。

快到营地时，我停车给刘瘦子发短信："鱼儿上钩了。"这是我们约好的暗号。

回到营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大部分弟兄都睡了。

营地里很安静，只有几个站岗的在转悠，篝火在风里摇摇摆摆。

我停好车，悄悄摸到刘瘦子房间，轻敲三下门。

"进来。"

推门一看，瘦子还在电脑前忙活，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咋样？"他头也不抬地问。

"联系上了。"我把纸袋放桌上，"表叔的意思很明确：让天锋继续疯，但绝对不能让他死。"

刘瘦子这才转过身："为啥？"

我把老K的话详细说了一遍，瘦子听完陷入沉思。

"看来表叔的布局比咱们想的复杂。"他推推眼镜，"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了靠山。"

"你这边有啥发现？"我指着电脑。

"有个很糟的消息。"刘瘦子脸色难看，"我搞到的情报显示，那六家军阀已经达成协议了。"

"什么协议？"

"联合悬赏一千万美金，雇国际杀手组织干掉天锋。"

我心里咯噔一下："哪个组织？"

"'夜枭'。"刘瘦子调出个文件，"这组织很专业，成员大多是退役特种兵和职业杀手。''

''政府和大财团的单子都接过，成功率极高。"

屏幕上显示着夜枭的资料：1998年成立，总部不明，成员50-80人，年收入2-5亿美金。

"更要命的是，"刘瘦子继续说，"根据我分析，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昨晚各个军阀都收到了黑名片，应该是联络信号。"

我手心开始冒汗："那咋办？"

"首先，绝对不能让天锋知道。"刘瘦子严肃地说。

"以他现在的脾气，一旦知道有人要杀他，肯定会主动出击，那就中了敌人的圈套。"

"为啥？"

"因为'夜枭'最擅长引蛇出洞。''

''他们会故意露破绽，让目标以为有机会反击，然后在对方主动出击时布下天罗地网。"

我点头："那咱们的对策呢？"

"我继续收集情报，尽量提前掌握他们的行动计划。"刘瘦子指着设备。

"这些都是最新的监听设备，能截获大部分无线通讯。''

''你负责联系表叔那边，看能不能搞到更多支援。"

"还有呢？"

"得想办法让胖子在不露痕迹的情况下加强对天锋的贴身保护。"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我们赶紧收起敏感资料。

"咚咚咚。"

"谁？"刘瘦子问。

"我，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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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视一眼，开了门。

王胖子走进来，满头大汗："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聊啥呢？"

"花蕊刚从外面回来，汇报情况。"刘瘦子随口说，"你咋也没睡？"

"睡不着。"王胖子坐下擦汗，"老大最近越来越不对劲，我总觉得要出大事。''

''今天他一个人在那人头塔前站了两小时，一动不动，眼神跟死人似的。"

我和刘瘦子交换眼神。

"胖子，"我试探着问，"要是有一天老大非要去做啥特别危险的事，明知道是送死也要去，你会咋办？"

王胖子愣了："啥意思？你们是不是知道啥？"

"就是假设。"我赶紧解释，"万一他要去干明摆着送死的事，你会拦着吗？"

王胖子沉默了很久。

"会。"他最后说，声音很坚定，"就算他恨我一辈子，就算他要杀了我，我也得拦着。"

我和刘瘦子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拍拍他肩膀，"记住你今天的话。"

"你们到底想说啥？"王胖子看看我又看看瘦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就是随便聊聊。"刘瘦子打哈欠，"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王胖子虽然还有疑问，但没再问。

走到门口又回头："不管你们计划啥，记住一点：咱们是兄弟，有事别瞒着我。"

等胖子走后，我和瘦子又商量了会儿。

"明天我开始全面监控通讯，看能不能截获'夜枭'的内部联络。"刘瘦子说。

"你尽快联系表叔那边，搞更多关于'夜枭'的情报。"

"好。"我点头，"还有啥要注意的？"

"最重要的是，不管发生啥，都不能让天锋知道真相。"刘瘦子强调。

"现在的他就像颗定时炸弹，任何刺激都可能让他彻底失控。"

走出瘦子房间，我抬头看满天星星。

这片看似平静的夜空下，一场生死较量就要开始了。

而我们三个，就是林天锋在黑暗中最后的守护者。

不管付出啥代价，都要把那个温柔的人给拉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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