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那杯血红色的"过江龙"，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甜味，就像生铁和红糖的混合物。

这酒烈得要命，烧得嗓子眼火辣辣的，但我强忍着没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

在这种场合，哪怕皱一下眉头都可能被当成软弱的表现。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镇定。

这种酒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能活着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痛快！"坐在对面的胖子突然拍桌子叫好，手上的金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林老板果然是条汉子！"

其他几个人也都盯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外。

看得出来，他们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把酒喝完。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杯酒我要么不敢喝，要么喝了会露怯。

南佛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笑。

他重新拨弄了几下手中的佛珠，每颗珠子碰撞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既然林老板这么有诚意，"南佛慢条斯理地开口。

"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茶会吧。"

他一抬手，几个泰国服务员立刻端上来一套茶具。

不是什么高档货色，就是普通的白瓷壶和玻璃杯，但茶叶闻起来挺香。

热水冲下去，茶汤呈淡黄色，应该是当地常见的茉莉花茶。

我的心跳还在加速，刚才那杯酒让我意识到，今晚的局面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南佛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请我们喝酒，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有深意。

"林老板，"南佛一边倒茶一边说话，语调很平缓，但每个字都带着威胁。

"听说你最近在曼谷的买卖做得挺红火，连巴颂那条老狗都栽在你手里了。"

"南佛大人过奖了。"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都是些小买卖，不值一提。"

"小买卖？"南佛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嘲讽。

"一夜之间灭了毒蛇帮，抄了金库，这也叫小买卖？林老板太谦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南佛对那晚的行动了如指掌，连我们洗劫金库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说明他在各个势力中都有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监视。

"不过呢，"南佛继续说，语气开始变得严厉。

"林老板可能还不太懂我们曼谷的规矩。''

''在这地方，任何买卖都得有个章法，不能随便乱来。"

他放下茶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巴颂虽然是条狗，但他是我的狗。你不打招呼就把他宰了，这是坏规矩。''

''你端了他的窝，抢了他的地盘，收了他的手下，这也是坏规矩。''

''更严重的是，你还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放火，这更是坏了规矩。"

南佛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

我能感觉到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空气中的压抑感几乎让人窒息。

我的后背开始冒汗。

这种感觉就像被老虎盯上的兔子，随时可能被撕碎。

但我不能表现出恐惧，在这种场合，恐惧就等于死亡。

"按照我们四面佛联盟的规矩，"南佛站起身，开始在餐厅里踱步，他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坏规矩的人有三条路：第一，交出所有家当，滚出曼谷，永远别回来；''

''第二，砍手砍脚，当个废人混日子；''

''第三，直接扔进湄南河喂鱼。"

他走到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那种感觉就像有条毒蛇在脖子上爬，随时可能咬下来。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

"不过呢，"南佛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茶。

"看在林老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

"请南佛大人指教。"

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

"很简单。"南佛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把毒蛇帮的地盘和买卖全部交出来，再拿出你们现钱的一半当赔罪钱，然后带着你的人马滚出泰国。''

''这样，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个条件简直是要我们的命。

毒蛇帮的地盘和产业价值几千万泰铢，再加上我们现金的一半，等于要我们倾家荡产。

更要命的是还要滚出泰国，这等于断了我们所有的后路。

餐厅里安静得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回答。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很关键，一句话说错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但我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茶水在嘴里有种苦涩的味道，就像这个局面一样让人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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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十秒的沉默给了我思考的时间。

我必须找到一个既不激怒南佛，又能为我们争取机会的办法。

硬碰硬肯定不行，我们没有这个实力。

但完全屈服也不行，那等于承认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

"南佛大人，"我放下茶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您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个故事。"

"哦？"南佛挑了挑眉毛，"什么故事？"

"从前湄南河边有个老渔民，养了一池鱼。"我开始慢慢讲述，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和。

"这池鱼养得又肥又大，是老渔民的命根子。但有一天，来了条大鳄鱼，要霸占这个鱼塘。"

我停顿了一下，观察在场几个人的反应。

胖子在抽雪茄，瘦高个面无表情，年轻人则略微前倾身体，显然在认真听。

"老渔民很害怕，不敢跟鳄鱼硬斗。但就在这时候，从山里下来条猛龙。''

''猛龙对老渔民说：我可以帮你赶走鳄鱼，但我要在你的鱼塘里安家。''

‘’老渔民想了想，答应了。"

胖子忍不住插嘴："然后呢？猛龙把鳄鱼赶跑了？"

"赶跑了。"我点点头。

"但故事还没完。猛龙住进鱼塘后，不光帮老渔民赶走了鳄鱼，还帮他抓到了更多鱼。''

''原来猛龙懂得兴风作浪，能让鱼塘的水更清，鱼更肥，老渔民的收成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瘦高个若有所思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看向南佛，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

"有时候，一条懂规矩的猛龙，比一条只会捣乱的鳄鱼有用得多。''

''巴颂就是那条鳄鱼，除了收保护费、惹麻烦，啥也不会。''

''而我们，愿意当那条猛龙，不但守规矩，还能给联盟带来更大好处。"

我的话音刚落，年轻人就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他身体前倾得更厉害了，显然对我的提议很有兴趣。

"比如说什么好处？"胖子问道，手里的雪茄烟雾缭绕。

"比如说，"我胸有成竹地回答。

"毒蛇帮每个月只能给南佛大人上贡五十万泰铢。''

''但要是换成我们东方堂，每个月可以上贡一百万，还能帮联盟开拓新的生意路子。"

这话一出，在场几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一百万泰铢的月贡，是毒蛇帮的两倍，这个数字确实很诱人。

"我们有新的经营思路，"我继续说道。

"有外面的关系网，有专业的队伍。这些都是巴颂那种土匪提供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什么是未来的趋势。"

瘦高个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但是..."

"但是什么？"我问。

"但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南佛突然开口，他冷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

"小子，在曼谷，本事不是靠嘴皮子证明的，得用真功夫。"

他指了指桌上一副崭新的麻将。

"既然你说你懂规矩，那就陪我们这些老家伙玩几把'血战到底'。''

''赢了，我们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输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我看着桌上那副麻将，心跳开始狂跳。

我知道，真正的生死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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