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减小，但空气潮湿得像块拧不干的抹布。

指挥中心的数字显示器在黑暗中闪烁：23:47。

十三分钟后，"雷霆行动"将在东南亚四国同时打响。

"最后确认各突击点状态。"李芸站在作战地图前，声音平静如水。

地图用红笔圈出十七个目标点，从泰国南部一直延伸到老挝北端，每个点代表一个白家园区。

三百多名特警已分散在丛林中，装备大多是上世纪90年代的AK和M16，弹药却很充足。

他们不知道今晚行动有多大——只知道自己那一小块任务，这是李芸的安排。

我手里攥着两部手机：一部诺基亚1100与刘谋保持联系，一部翻盖摩托罗拉负责给内线发消息。

戒烟两个月后，此刻却想抽根烟，手指不自觉地轻叩桌面。

刘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夹杂着滋滋电流声："后门程序上线，所有目标显示绿灯。"

"明白。"嗓子干得厉害，三十六小时没合眼，眼皮沉得像挂了铅坠。

泰国特警总监坐在角落，一声不吭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中，他朝我点了点头，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管用。

成功，或是失败，一切正在倒计时。

李芸递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几个简单的字：

"小樱还活着，在十号园区，情况危急。"

纸条上有暗红色的污点，不像是咖啡渍，心里像塞了块石头，沉甸甸地坠在胃里。

点燃纸条，火焰舔噬着那几个字，化为灰烬。

"能控制住系统吗？"李芸问，眼睛死盯着倒计时。

"七成把握。"我实话实说，"系统可控，人不可控。要是他们断电手动操作，就全完了。"

她不再说话。作为国际刑警的行动主管，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已在全球追捕犯罪组织十五年。

两个月前，她看过了我交上来的第一批证据：整整一个小时，她一字不差地看完了那些地狱般的记录，然后去洗手间吐了。

"九分钟。"广播声冷冰冰地提醒。

我瞥了眼表，启动第一轮预设短信：

"请假喝酒，不醒不归。"

半分钟后，十七个确认回复全部收到。

这些短信在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却是生死暗号，提前十分钟进入位置，关闭一切电子设备。

"系统进入倒计时。五分钟后切断所有白家内部通讯。"刘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当背景。

我打开那台破旧的联想笔记本，调出十号园区的平面图。

小樱被关在地下二层审讯室，那里有两道机械门锁和四个持枪守卫。

一层了望塔上配备两名枪手，每人一支56半自动步枪。

"两分钟。"

指挥中心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李芸拿起对讲机，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全体注意，行动代号确认为'雷霆'，重复，'雷霆'。"

我发出第二条短信：

"开席，不见不散。"

藏在白家各园区的三十六名内应将同时行动：破坏机械锁，切断备用电源，打开安全门。

"六十秒。"

我扣上笔记本电脑，取过一件俄制防弹衣，动作有条不紊。

三年前在金边跟一个解甲老兵换的，沉得要命，但挡子弹比美制的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三十秒。"

刘谋的声音传来："系统攻击开始，十七个园区监控和通讯同步切断。''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屏幕上，十七个红点全部变绿，白家的电子防御体系瘫痪了。

李芸对着对讲机下达最后命令："雷霆行动，开始！"

米-8直升机在暗夜中飞行，螺旋桨声被雷雨掩盖得严丝合缝。

机舱里汗臭味和金属味混在一起，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坐在角落，身旁是八名泰国和越南混编的特警，每人一支AK，腰上别着老式手雷。

耳边的对讲机不停传来各区进展：

"A区控制中，遇到轻度抵抗。"

"D区激烈交火中，请求火力支援。"

"F区发现文件焚烧，证据正被销毁。"

十五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在一处林中空地，雨丝混着泥土腥味扑面而来。

我跳下舱门，靴子陷进泥地里，发出啧啧声响。

默哥已带人等在那里，十二名身着黑衣的特工，全是经历过战火的老手。

他站在最前面，左脸上那道伤疤在夜色中格外狰狞。

"情况如何？"我低声问。

"内线已控制东墙电源，但那个杂种提前得到风声，加派了三倍人手。"

默哥递给我一支M16，枪身有些旧，握把处包着胶带，但保养得很好。

"小樱呢？"

"最后确认在地下二层审讯室。"默哥声音发紧，"半小时前园区拉响警报，内部通讯全断了。"

我点点头："按计划行动。三路突进。"

特工们分成三队，无声地朝园区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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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默哥带领的小队负责救人，其他两队控制主控室和指挥中心。

围墙矗立在雨雾中，三米高，顶端的铁丝网像一排尖牙。

没有电流嗡鸣，也没有探照灯扫视，刘谋的系统入侵起效了。

绳索越墙，动作又轻又快，全凭肌肉记忆。

园区内部漆黑一片，只有几处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线照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地面。

夜视仪在雨天效果不佳，但总比看不见强。

我们沿着预设路线推进：绕过操场，避开监控，直奔主楼。

刚过大食堂，突然一排子弹飞来，打在墙上，水泥碎末四溅。

"掩护！"默哥一个翻滚，钻到一辆吉普后面。

三个白家马仔端着自动步枪从主楼冲出来，胡乱扫射。

我伏低身体前进，瞄准领头人的腿部，两枪点射。

对方应声倒地，剩下两人立刻散开找掩体。

我做了个手势，队员绕到侧面包抄。

二十秒后，马仔被制服。

默哥按住其中一个，冷声问："地下室的女囚犯在哪？"

马仔嘴唇发抖："我...我不知道..."

默哥一拳打在他腹部："再问一遍，女囚犯在哪？"

"二层...特别审讯室..."马仔脸色发白，"白经理亲自审问..."

我示意不用再问，我们时间不多，三人快速前进，进入主楼。

一层走廊阴森黑暗，只有几盏应急灯闪着惨白的光。

空气中有股怪味，像是烧焦的纸和某种化学品混合的气味——他们在毁证据。

电梯停了，只能走楼梯，拉开防火门，一阵霉味扑面而来。

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贴着墙壁缓慢前进，脚步声被地毯吞没。

地下一层是普通囚室，长长的走廊两侧是铁栅栏门。

忽然前方传来异常响动，我举枪指向声源，默哥用电筒照过去。

借着昏暗的光，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孩从一间牢房中冲出来，领头的是个瘦小女子，手持一把老式手枪。

见到我们的灯光，她立刻举枪瞄准。

"白莲！"我急忙喊出暗号。

女子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枪："你是林天锋？小樱说你会来。"

"小樱在哪？"我上前一步。

"白经理把她带去了地下二层。"女子声音嘶哑，眼神却格外坚定。

"我是青青，小樱救过我们。她...她流了很多血。"

我感觉一阵眩晕，但强忍住："还有多少人被关着？"

"二十多个女孩，七个男的，都是被骗来的。"青青拨了下额前的乱发，"我们都想帮忙。"

我点点头，没有拒绝。她们有这个权利。

"跟我们下去，能打的拿武器，其他人原地等救援。"我转身对默哥说，"通知地面小组，让他们速度进来。"

十七个女孩和五个男人跟着我们向下。

他们有的拿着守卫的武器，眼睛里是难以形容的愤怒和决绝。

绝不是想当什么救世主，只不过是共同的仇恨让我们站在一起。

通往二层的楼梯又窄又陡，顶部滴着不知名的液体。

我走在最前，擦掉护目镜上的水雾。

默哥断后，一直盯着后方，怕守卫追击。

推开防火门，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血和粪便混合的气味。

二层的布局比一层更加阴森。

左手是一排特殊审讯室，专门关"高价值目标"；

右手是几间实验室，进行各种"技术测试"。

小樱就在这个人间地狱的某处。

"分头找。"我低声命令，"A组搜审讯室，B组查实验室。遇到抵抗，非致命制服。"

刚分头行动，前方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四名白家守卫出现在走廊尽头，看见我们，立刻抬枪就射。

"卧倒！"

子弹贴着头顶飞过，打在墙上水泥块迸裂。

我翻滚到一处掩体后，还击两枪，打中一人肩膀。

默哥和另外两名队员从侧面包抄，投掷震撼弹。

刺眼的白光过后，守卫们丧失了战斗力，很快被制服。

"天锋！这边！"默哥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我疾步向前，看到一间特殊审讯室的门半开着。

里面没有人，但墙上血迹斑斑，审讯椅上还残留着断裂的皮带和新鲜血迹。

"拖拽痕迹。"默哥指着地上一条血线，"很新。"

顺着血迹看去，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上面用泰文写着"维修通道"。

"通向哪？"

"紧急撤离路线。"默哥检查了一下，"通往后山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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