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二十公里,确认无人跟踪,我把女孩送到一个隐蔽的农场。那是李芸在金三角设立的安全屋之一,专门收容从白家逃出的受害者。
接应的老妇人搀扶着女孩下车,用老挝方言低声说,"我们会照顾她。"
我点点头,没说话。这已经是第七个被我救出的人。每救一个,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但每看到一张获救的脸,内心的决心就更坚定一分。
回程路上,手机响了。白二爷。
"马上回总部,老爷子要见你。"语气凝重。
心沉了一下。出事了?
总部大楼,白老爷子的书房。朱红木门,沉重如山。进门是满墙的古董字画,苍劲有力。
白老爷子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盘棋局。
"下两盘?"他指了指那盘围棋。黑子已经走了三手,占据了星位。
我坐下,拿起白子,思考片刻,落在左上小目。
"听说你救了个女孩。"他落下一子,声音不急不缓。
手指一颤,棋子差点掉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将白子放在右下角小目,我淡定回答:"是的,总部需要个翻译,她懂越南语和老挝话。"
"哦?"他抬头,目光如刀,"那为什么不直接带回总部,而是把人送到老挝边境的农场?"
完了。暴露了。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额头渗出冷汗,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赌场上的习惯,越是危急关头,越要装出"摊牌"的姿态。
"她状态不好,需要调整。"我用最平静的声音回答,落下一子,直视对方的眼睛,"而且,那个农场是我们的中转站,不是吗?我知道那边负责'筛选'新人。"
白老爷子盯着我看了足有十秒,忽然笑了,笑纹爬满眼角:"你很聪明,也很谨慎。"
"不敢当。"我低头,手指在棋盘边缘微微发抖。
"我给你个任务。"他不再看棋盘,"我怀疑老二有问题。"
这出乎意料。我小心地问:"为什么?"
"湄公河那晚,他和陈叔的单独接触。还有最近军火交易的账目。"老爷子眯起眼,"你私下调查他,不要声张。"
原来如此。白家内斗,老爷子再次怀疑二爷背叛。这是个危险的任务,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能挑拨白家内部自相残杀,"凤凰涅盘"行动就更容易成功。
"明白。"我低头应允,"需要什么时候出结果?"
"越快越好。"他叹口气,"我老了,看人越来越不准。"
走出书房,长舒一口气。差点暴露,却意外获得了白老爷子的信任。
但这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他在试探我。
接下来三天,奔波于各个园区。表面上是检查设备,实则联络各地的救援网络。"白莲"在东南亚有二十三个联络点,分布在缅泰老越四国。我需要确保"凤凰涅盘"行动时,这些点能同时发力。
这种双面生活比我想象的更加危险,每次联络,都要先摆脱监视,伪装目的,还要确保不被跟踪。
周四晚,正在总部查看安保系统,手机震动。是陈志明的消息:"明晚九点希尔顿见。天使有危险。"
明白了。他女儿情况紧急,需要立刻救援。
回复:"明早有会,走不开。"
他很快又发来:"命在旦夕,两天内。"
沉默片刻,我回复:"我去。"
向白二爷请了病假,谎称肠胃炎发作。连夜驱车赶往曼谷。
昏暗的山路上,两颗强力感冒药下肚,让我保持清醒。
漆黑的公路,只有皮卡的灯照亮前方。2005年的东南亚跨国公路,一半是柏油,一半是泥。
沿途小镇灯火稀疏,只有路边有几个通宵的小店,门口摆着老旧的摩托罗拉寻呼机广告牌。
凌晨三点,曼谷。希尔顿酒店2718房。李芸一脸凝重,眼下乌青。
"你看起来像被人打了一顿。"她递给我一杯咖啡。
"别废话。"我接过咖啡,烫得舌头发麻,"情况怎样?"
"陈家的女儿被转到了芭提雅的一处私人别墅。"她递给我一份资料,"地方很复杂,有军方背景。保安级别高,全程武装,至少十个守卫。"
"几个出入口?"
"正门,后门,海滨那边有条小路。"她指着平面图,"但都有人把守。"
我盯着图纸,大脑飞速运转。普通劫持不可能成功,得用另一套路子。
"计划有变,但主线不变。"我放下咖啡,"我还是用白家的名义,但得更有分量一些。"
"听着,风险太大了。"李芸皱眉,"不如等几天......"
"等不了。"我打断她,"凤凰行动一旦开始,他们会先撕票。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在老千这行当,有句话叫"该摊牌时就摊牌,犹豫就会败北"。这次行动,就是一场豪赌。
凌晨五点,芭提雅。海风腥咸,拍打着棕榈树叶,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海滨别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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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白家高级主管的制服,胸前别着那枚鎏金徽章,昂首阔步走向大门。
"白家冯先生,来接人。"我出示证件,声音冷硬。
门卫皱眉:"没接到通知。"
"临时决定。"我轻蔑地笑了笑,掏出手机,"你可以打给陈泰将军确认,如果他不介意被吵醒的话。"
陈泰将军是白家在泰国的军方靠山,这名字在军界很有分量。在老千行当,这叫"截胡挂相",用更大的靠山名号压人。
门卫脸色一变:"不必打扰将军了。''
''人在哪?"
"二楼。"他谨慎地观察着我。
我点点头,大步走向别墅。二楼右侧尽头的房间,门外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
"上头的命令,接人。"我抬了抬下巴。
他们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让开了。赌对了,他们不确定具体指令,不敢冒险拦我。
推开门,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豪华的卧室里,一个年轻女孩蜷缩在角落,看到我进来,眼里只有绝望和恐惧。
对比陈志明给的照片,确认是目标。她瘦了一圈,眼中满是惊惧。
高傲地扬了扬下巴,我冷声道:"起来,带你去见买家。"
她惊恐地摇头,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走近,在她耳边低语:"我是你爸爸派来的,装作害怕,跟我走。一句话都不要说。"
她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复惊恐状态,低头跟在我身后。演技不错。
"这是高级货,谁让你们随便动的?"我质问守卫,刻意提高音量,语气充满威胁,"明天马哥要查收,出了问题谁负责?"
守卫面露惧色,不敢阻拦。我拽着女孩,大步穿过大厅,走出别墅,上了车。
"趴下,别出声。"我下令,启动引擎。
三个街区外,换了辆准备好的车。李芸的人接应,带着女孩迅速离开。
任务完成。又一条生命获救。
回到酒店,倒在床上。浑身发抖,像刚从冰窖里爬出来。每次营救都像走钢丝,一步踏空就是万丈深渊。
手机震动。白二爷的短信:"身体好点没?明天例会,必须到场。"
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发呆。双重身份的生活,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像打结的耳机线,越扯越紧。头疼得像被人锤了一闷棍。
这一个月以来,每周都在各国间奔波。白天是白家的技术主管,夜晚是地下救援网络的联络人。
随时可能暴露,随时可能丧命。身体和精神都紧绷到极限。
倒了杯烈酒,一口闷下。辛辣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暂时麻痹了神经。
咽下第二杯,眼前浮现出这一个月救出的那些面孔。
那个差点被送进"调教室"的越南女孩;
那个在泰国边境被救下的柬埔寨少年;
那个险些成为军方玩物的陈家女儿...
每一张脸,都是支撑我走下去的理由。
明天回总部,再有三天就是"凤凰涅盘"行动。
白老爷子交给我调查白二爷的任务,既是陷阱,也是机会。
我能利用这个身份,收集更多证据,挑拨他们自相残杀。
将酒瓶扔进垃圾桶,我站起身。凌晨的曼谷,霓虹依旧闪烁,但街上行人稀少。
窗外偶尔有摩托车轰鸣而过,搅碎了夜的寂静。
拉上窗帘,躺回床上。眼睛干涩刺痛,却毫无睡意。
这就是双重身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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