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千门江湖

第34章 再战香江(下)(1 / 1)

这所谓的"赌场"比尖沙咀那个差远了,不过是个改装过的普通民居客厅,不足六十平米,光线昏暗,四张简易牌桌围成一圈,中间搁着台老旧的立式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却吹不散满屋的烟味。

墙上挂着台14寸的老旧彩电,正播放无声的赛马节目,偶尔闪过雪花点。一个穿红背心的秃顶男人坐在角落收银台后打瞌睡,旁边的饮水机边摆着几个用过的纸杯。

趁无人注意,我快速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出口——门口两个马仔,一个就是刚才的细眼男,另一个是个满脸痘疤的年轻人,正低头摆弄一台翻盖诺基亚,不时发出下流的笑声。监控只有一个,正对着收银台。默哥已经在最里面的桌子旁坐下,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筹码,头也不抬。

我选定最靠近门口的牌桌,那里只有三个客人,看上去像是附近居民。牌桌上摊着几张纸牌和零散的筹码,一个染着黄发的年轻荷官正无聊地洗着牌。他手法熟练但不够专业,明显是半路出家。

"打什么?"荷官抬眼看我,声音懒洋洋的。

"十三张。"我用生硬的粤语答道,刻意带点外地口音。

荷官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开始发牌。桌上的三人各有特点:一个秃顶中年人,肚子微凸,脖子上挂着块不锈钢佛像,左手无名指少了一截;

另一个瘦高个,轮廓分明,颧骨突出,一副典型的广东骨架,插着条牙签不停咀嚼;

第三个体型偏胖,戴金丝眼镜,四十出头,一看就是体面的小生意人。

"新来的?"光头中年人头也不抬地问。我点头,他嘿嘿一笑:"小心点,底裤都会输没。"

第一局拿到一手中等牌,按计划故意打得生涩迟缓,最终输了六十多块。第二局又输掉八十,第三局输了五十。连输三局后,我装出一副焦躁的样子,抓耳挠腮,惹来几声嗤笑。

"小兄弟,不是我说,你这牌打得...啧啧。"瘦高个笑着摇头,"要不歇会儿?"

我装作听不明白,只是干笑两声,推出更多筹码,神情固执。那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游戏。按照计划,这几局我都要输个一百八左右,塑造一个菜鸟形象。

第四局终于迎来转机。拿到一手不错的牌,两对加单A,这时正是启用"影水诀"的时机。表面维持着业余姿态,手指却在暗中用罗甲门的精准控牌,确保牌序不乱。同时,借用影子门的环境感知,不动声色地观察三人的微表情,判断他们的牌路。

结果不出所料,赢了小笔,也就一百二十港币。我故意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抓起筹码爱不释手,引来一片哄笑。

"新手运气,一会儿还回来。"秃顶男人不屑地摆摆手。

接下来几局,我小心控制输赢节奏,刻意保持小亏小赢的状态,借机进一步观察桌上几人的特点和习惯。胖商人赌性最大,输了就加倍;瘦高个有出千嫌疑,但手法极为拙劣,每次准备换牌前都会不自觉地吸气;光头则是纯粹的直觉派,全凭手感。

掌握这些信息后,"影水诀"的优势开始显现。在香港式的快节奏环境中,我用港式"快手"的洗牌手法应对,跟上节奏;在关键牌出现时,又悄然切换为罗甲门的精准控制,确保胜算;在观察对手时,则采用影子门的整体感知,察觉细微变化。三种路数灵活切换,游刃有余。

两小时后,我已小赢近六百块。虽然数目不大,但足以验证这套新技术的实战可行性。更重要的是,三人并未对我产生怀疑,依然把我当成一个手气偶尔不错的菜鸟。

就在一切进展顺利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推门而入,脸色阴沉。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锁定在我这一桌。那种审视的眼神,像X光机一样,似乎要穿透所有伪装。

"我来打几局。"他径直走到牌桌前,冲着胖商人示意。对方立刻起身让座,还点头哈腰地称呼他"张哥",显然是场子里的人物。

张哥坐下,点头示意荷官发牌。他的动作干练利落,洗牌、切牌一气呵成,手法明显经过专业训练。不等其他人反应,他已经推出五百筹码,将赌注一下提高了一个量级。

"小兄弟,跟不跟?"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我,语气中带着挑衅。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人来者不善,百分百是场子安排的"清台师"或"水房"的人,专门收拾那些赢钱的客人。被盯上了。

偷眼看向默哥的方向,他仍专注于自己那一桌,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但我注意到,他的左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了桌上,随时准备行动。

局势骤然紧张。桌上气氛凝固,连荷官都不自觉地放慢了洗牌速度。张哥的眼神不离我的手部动作,像猎人盯着猎物。

第一局故意输了两百,他冷笑一声,加大赌注。第二局我又输了,但从他眼中闪过的怀疑来看,这种示弱并没有完全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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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手法不错啊。"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刺耳,像刮过锈铁,"在哪学的?"

"什么手法?我就是新手。"我装作一脸困惑,不小心打翻了筹码,手忙脚乱地捡起。

他眯起眼睛:"是吗?我看你牌打得挺溜啊。"

这是明显的试探。我不露声色,继续装傻:"哪有什么溜不溜,我就是运气好时赢两把,运气差就输。"

张哥冷笑一声,又要了一局。这次我拿到一手极烂的牌,通常情况下应该直接弃牌。但直觉告诉我,这是个测试。

果然,张哥在洗牌时动了手脚,用最基础的换牌手法,故意给了我一副貌似强但实则有陷阱的牌型。这是老千界常见的"钓鱼术",故意放饵引诱对手上钩,再一击致命。

关键时刻,我没有盲目认怂,而是启用了"影水诀"的高级战术——"将计就计"。故意露出一个明显的破绽,假装新手急于求胜,做出了一个拙劣的偷牌动作。

这个"业余出千"的表演恰到好处。张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显然认为自己看穿了我的底细——不过是个三脚猫功夫的小骗子。

接下来两局,我继续扮演这个欲盖弥彰的菜鸟角色,时不时露出一些明显的业余破绽,让他确信我只是虚张声势。他的戒备心理逐渐松懈,眼神中的敌意被轻蔑取代。

第六局,我用"影水诀"的隐蔽控牌,故意输给他一笔不大不小的赌注。他赢了钱,更加得意,完全没想到这是"钓鱼者"反被钓。

"唉,今天手气太差了。"我叹气,神情沮丧,"再来一局,我要把输的赢回来。"

张哥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来吧,年轻人。"

最后两局,我逐渐收网。运用北方罗甲门的精控手法,在不经意间换牌掌握胜算。同时,影子门的环境感知让我准确捕捉到了张哥的细微表情变化——他眼角的抽动,手指的轻颤,都在告诉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巧妙地控制赢额,两局小胜不过一千出头,却足以全身而退。我看了看表,起身告辞:"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明天还有课。"

"等等。"张哥突然伸手按在我的筹码上,目光锐利如刀,"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装作迷惑,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什么意思?我就是学生啊。"

气氛一触即发。就在张哥准备进一步逼问时,默哥那桌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他掀翻了桌子,筹码散落一地,怒骂着抓住对面一人的衣领。原本昏睡的保安瞬间惊醒,冲到默哥那边维持秩序。

趁着这个空档,我快步走向出口,心跳如鼓。没有回头,没有任何犹豫,径直下楼,推开电玩城大门,融入旺角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十几分钟后,默哥出现在约定的茶餐厅。他丝毫不显慌张,从容地点了两份蛋挞和奶茶,仿佛刚才的冲突与他无关。

"那个张哥是谁?"我压低声音问。

"东星的马仔。"默哥咬了口蛋挞,表情淡然,"兼职看场子,在湾仔赌场也有人。"

"差点穿帮。"

"还行,处理得不错。"他递给我一杯奶茶,"你那招'以退为进'用得很有一套,看来这'影水诀'确实有两下子。"

暖热的奶茶滑过喉咙,几天来的紧张感终于缓和了些。这次行动虽然赢得不多,但作为"影水诀"的实战测试,已经相当成功。不仅证明了技术的可行性,更重要的是验证了我的应变能力——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茶餐厅的窗外,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不停。隔壁桌两个老人在低声讨论六合彩号码,收音机里传来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被店员匆忙换到了另一个频道,改成了天气预报——明天有雨,气温回落。

"明天回广州。"默哥结完账,随手把几个硬币塞进口袋,"这次算是热身,接下来可以考虑更大的场子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内心深处,我清楚这次香港之行的意义——它不仅验证了一种技术,更是我真正走入江湖的第一步。

松鹤庄的传承与表叔的教导,在实战中终于找到了它们的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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