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铮更是“嘭”的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若此事是真,咱们闽镇容不得这畜生!好妹子,你说,要我白铮做怎么做?”
“阿娘,阿公阿爹在吵架么?他们什么了?”门外,孩子怯怯的声音传进来。
“豆泥儿,乖,快过来。你阿爹同阿公商量事呢,他们才不是吵架……乖,到阿娘这来……”阿婕的声音因为恐惧变得有些发抖。
两人的声音慢慢变弱,估计是躲到厨房去了。
白铮看了一眼门口,身躯忍不住一佝,刚才怼天怼地的气焰消了大半。
妻儿果然是男人的软肋,再冲动,孩子声音一出来,大都能扑火。
他复又坐回去,但眼睛还是盯着叶小七程峻两人,看她如何说。
叶小七看了白铮一眼,脸上都是揶揄的神色,当然不是嘲讽,相反,是欣慰。
程峻眼睛却看的是叶小七,他只是想同她说,她也是他程峻这辈子的软肋。
三人眼珠子流转之间,被老汉白长庚看在眼里,他心里深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孩子们,他们的家族,本不该沦落至此,造孽啊!
“大家莫着急,我们就是因着这事寻来的,心里自然有了成算……只是,需要你们配合……”程峻说道。
白长庚白铮两人齐齐站起来,拱手道:“将军请说。”
程峻慌忙站起来按住两人坐回去:“二位请坐下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白长庚父子将将坐下,程峻接着说道:“这莫老爷其实是个海上匪首,烧杀抢掠,买卖女子孩童与人为奴为婢,坏事做尽……原本他一直在海上以及沿海地带活动,如今他越发猖獗,把手伸到内地,打起咱们整个大隋的主意……”
“他敢!”白铮又是“哐”一声捶在桌上。
白长庚止住自家儿子:“你这暴脾气,能不能静一会?先听程将军如何安排再说……”
程峻接着往下说道:“咱们得先找到珩王,要找到珩王,必得先进入他的府邸。问题就在此:一来,他府邸的布局图,我们没有,进去很难不中他们机关;二来,他的府邸,跟咱们大隋常有的布局不一样,咱们不能按常理来摸索。这么一来,得有人事先进入他们府邸探个虚实。”
“我去,需要观察什么,您只管说……”白铮急道。
程峻摇头:“这个观察之人,必须是我跟小七,你们,只需做那个带路之人便可。”
白铮还想再说什么,又被白长庚止住:“这事还是老夫去,老夫带你俩登门拜访,应该问题不大,一来,老夫晓得他对咱们白家那农事书感兴趣;二来,那莫老爷也也晓得老夫对他园林里的奇花异草每每流连……登门拜访,不显得突兀。你俩就当成老夫远房亲戚一同进门,想来没有什么违和。”
叶小七笑道:“远房亲戚不大可信,我同程峻可以扮成白铮大哥跟嫂子的模样……”
白铮看了程峻一眼,挠挠头:“这……程将军比我高出半个脑袋,而且,长得不像啊?我还没他一半好看,差得忒远……还有妹子,你身材修长,我家阿婕看起来臃肿了些,实在是不像……不妥,不妥……”
白铮连连摇头。
叶小七程峻相视一笑,她笑着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只管给一套你们常穿的衣裳出来,一会换了装,你们且看。”
白铮眨巴着眼,不大相信的样子。
白长庚冲自家儿子挥挥手:“铮儿,快去,寻你跟豆泥儿娘各一套衣服出来。”
“哦”
白铮应声快速往另一侧耳房去,不一会,捧着两套衣服出来,看看叶小七程峻二人的穿着,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脸上有些窘:“这衣服我们常穿,就是破旧了些……还是穿过的,只怕,不大合适……”
“这有什么?”叶小七顺手接过去,拿了那男子的给了程峻,自己留着女子的,嘴里接着说道:“就这么样的衣服,我以前在码头扛活,还穿不上呢,别说旧衣服,死人的衣服,我也剥来穿过……”
她若无其事说着,转身进了耳房,把门关上,自顾自换装去了。没注意到待在当场的其他人。
她,死人的衣服也剥来穿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怎没见她说过?
程峻手里紧紧攥着衣服,脸上愧疚又心疼的样子,仿佛叶小七过去的苦难,是他造成的。
“怎的,还剥死人衣服穿?”白长庚双眼失神,喏喏说了一句,突然眼眶一热:“唉——我早该想到,她一个小女娃子,躲在山里几年,吃些野果子山泉水还能将就,穿的衣裳哪里寻去?不剥死人的,哪来衣服穿?这孩子,是遭了大罪了啊……”
程峻喃喃自语:“兴许,是在京都当乞丐时,从乱葬岗顺的死人衣服……怪不得她不管白日黑夜,从不惧怕,更不怕死……她这是,早就把自己当成死人一般活着……”程峻说着话,缓缓转开脸,他不想让白铮父子看到他眼里的潮湿。
“什么?她还当过乞丐?”白铮听到叶小七去码头扛活吃饭,不觉得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是用力气换得一家子温饱,这在寻常百姓家,再寻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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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乞丐,这就让他有些不明白了。
“她是当过乞丐,你以为在京都谋生有这么容易?不认识人,想找活儿干,你连一条缝也挤不进去。小七那会还如此弱小,准是被人排挤,才沦落为乞儿……”
程峻说完,攥着衣服,快快的往耳房去了,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无法原谅自己。
他无数次恨他自己为何出现得这么晚。
白铮瞬间闭了嘴,他尚且有个家,还是个男儿,才勉强用点力气混个温饱,小七一个女娃子,着实难以想象。他叹了口气,缓缓坐下去。想起父亲怎一句话也没有?便朝父亲那看去。
不看不打紧,他被父亲的样子给唬了一跳:“父亲,您……”
白长庚呆坐在椅子上,手上紧紧钳着椅子扶手,双目发直……眼里不知是悔还是恨。
白铮都怕他能把椅子生生折断。
“老夫以为,改名换姓,躲到这小镇苟活,已是悲惨……没曾想,这孩子……这么些年,她过的……可不是人的日子啊……我白长庚怎愚蠢至此?当年为何不能多往山里走走?兴许就能寻到孩子,把她接回来……罪过啊……”
“父亲,”白铮哽咽道:“这如何能怪您,咱们已经寻过了,她那会还是个孩子,恐怕吓坏了,听到人声,定是觉着比那野兽还吓人。她怎会出声让咱们寻着?”
“唉……老夫心里难过……她还是个孩子,也没比咱们豆泥儿大多少……可怜呐……老夫愧对安家主,也愧对咱们穆府……”老人难受得双手捂脸,几乎要哽咽出声。
“吱呀”一声。
耳房门打开,小七站在门边,疑惑的看着这哀痛欲绝的父子俩:
“你们这是?”
白铮父子俩猛抬头,朝叶小七看去,顿时惊得束手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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