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晨光穿过礼堂彩窗时，爽小满正用圆珠笔在课本扉页画音符。台上母亲的声音突然停顿——这个当了十五年校长的女人总能精准捕捉到任何细微的骚动。

"初一二班，爽小满。"林霜推了推眼镜，"请重复我刚刚说的校规第三条。"

小满慢悠悠站起来，马尾辫扫过邻座男生的课本。她没戴校徽，白衬衫领口别着枚银杏叶胸针——那是外婆留下的遗物。

"禁止携带电子设备。"她顿了顿，"但校规补充说明第27条允许特长生在艺术课时段使用录音笔。"

礼堂爆发出一阵窃笑。林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这个表情小满太熟悉了，每次母亲想笑又要维持威严时都这样。

"放学后到校长办公室。"林霜转身时，小满朝台下教师席的爸爸吐舌头。爽朗立即用教案挡住脸，但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课间操时，小满躲在医务室后面的银杏树下。这棵从总校移栽来的树已经亭亭如盖，树皮上还留着当年父亲刻的"LS?SL"。

"又逃课？"

阴影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老人。爽教授退休后把半个家当都搬进了学校医务室，此刻他手里拿着血压计，口袋里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

"外公！"小满把手机藏到背后，"我在创作..."

"心率98，瞳孔放大，典型撒谎体征。"老人抽走手机，屏幕上正是小满刚录制的校园RAP："林校长的校规像圆周率/三条之后还有无数个三..."

老人花白的眉毛扬起来。小满紧张地咽口水，却见外公突然把手机还给她："押韵不错，但第三小节平仄有问题。"

医务室门被撞开时，爷孙俩正头碰头修改歌词。冲进来的是初三的问题学生小龙，他染成银白的头发支棱着，右手鲜血淋漓。

"打架？"爽教授抓过他的手。

"雕塑课。"男生疼得龇牙咧嘴，"刻校徽时..."

"刻刀使用不当。"老人已经利落地清创包扎，"你很有天赋。"

小龙愣住了。小满看见外公从抽屉里取出个檀木盒子，里面是套泛着冷光的手术雕刻刀。

"我女儿——小满妈妈小时候，"老人的声音突然柔软，"总把解剖图谱画成童话插图。"

放学后的校长办公室，林霜正在电脑前皱眉。小满把检讨书拍在桌上："妈，当年你罚爸爸写检讨时..."

"爽小满！"林霜的耳根突然红了。

"外公都告诉我啦！"小满笑嘻嘻地摸出手机，"原来妈妈当年收到情书会躲进图书馆..."

视频里是二十多岁的林霜，扎着土气的麻花辫，正躲在书架后偷看某个高个子男生——镜头一转，年轻的爽朗对着镜头比V字："赌五毛钱，这周能约到林学霸！"

林霜去抢手机的动作太急，碰倒了相框。玻璃碎裂声里，小满捡起那张父母在银杏树下的合影，背面露出泛黄的纸角——是外婆的笔迹：「2005年9月，小朗第一堂公开课。霜霜紧张得掐破了教案。」

"妈妈，"小满突然轻声问，"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外婆？"

林霜的手停在半空。窗外暮色渐浓，初秋的风翻动着办公桌上《民族教育人类学》的手稿——那是李教授未完成的着作。

周末的家庭会议上，爽朗用投影仪展示新教学方案："将白族扎染引入美术课..."突然被小满打断："爸，你领带歪了。"

视频会议窗口里，爽教授的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小满突然凑近屏幕："外公！你偷带小龙去听医学讲座！"

老人慌乱地关摄像头，却碰倒了什么东西——画面最后定格在解剖台造型的生日蛋糕上，糖霜写着「祝小满13岁」。

"我就说外公最近鬼鬼祟祟！"小满得意地晃脑袋，却见父母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

深夜，小满在书房发现本烫金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年轻的母亲抱着婴儿站在医学院门口，身后是西装笔挺的外公。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那是母亲生产后的第三天，而根据家族传说，外公当时正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

手机突然震动，小龙发来段视频：白发苍苍的爽教授正在解剖室指导他雕刻心脏模型，镜头一转，墙上挂着外婆的教师资格证书。

"你外公超酷。"附言跳出来，"他说我刻的纹路像你外婆写的板书。"

艺术节前夕，教育局领导突然视察。会议室里，家长们正围攻林霜的"素质教育改革"。

"高考看分数！"地产大亨王总拍桌子，"什么民族艺术、创意写作..."

小满猫在走廊偷听，突然灵机一动。十分钟后，学校直播平台突然开启，画面里小龙正用雕刻刀演示白族图腾。

"这是数学！"男生指着莲花纹样，"黄金分割比例0.618..."

镜头切换，小满抱着吉他坐在银杏树下："这首《三行情书》的韵脚结构，刚好对应《诗经》的赋比兴..."

观看人数突破五千时，林霜悄悄出现在镜头外。她没戴校徽，没拿教案，只是轻轻哼起一段旋律——是李教授当年为《边城》谱的插曲。

直播结束后的深夜，小满在书房发现本破旧的笔记本。外婆的字迹密密麻麻：「1987年4月，小朗作文《我的医生爸爸》获市一等奖。爽明远躲在办公室哭了一中午。」

艺术节闭幕式上，小满的原创歌曲引爆全场。当唱到"银杏叶的背面/藏着星星的语言"时，镜头扫到观众席——爽教授正用白大褂袖子擦眼镜，身旁的小龙举着刻有校徽的木雕；林霜靠在爽朗肩头，手里攥着泛黄的照片。

演出结束后，小满在校史馆找到了答案。玻璃柜里陈列着外婆的备课笔记，某页边角画着个小人——扎马尾的女孩在银杏树下唱歌，像极了现在的自己。备注写着：「给小孙女准备的音乐课教案，希望她用得上。」

月光透过银杏叶隙时，小满把新写的歌塞进医务室门缝。歌词最后一段是："不必成为谁的续篇/每片叶子都有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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