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眷, 从前我觉得你是咱们这群人里活得最通透、最简单的。”林应森倒吸一口冷气,牵起唇角,笑容有些颓丧。
“可现在, 我看不透你。”
林应森深知——梁眷方才所说的字字句句,是被她斟酌思虑再三,在脑子里仔仔细细推敲上几轮,才小心翼翼说出口的。
但迟钝如他, 还是能从那不经意的字里行间,找到梁眷不敢忘记、却也不敢再爱的蛛丝马迹。
梁眷的内心深处藏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但, 即使是被褚恒誉为最会洞察人心的林应森, 也琢磨不透。
梁眷没把林应森的话往深处想,以为他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所以她笑得单纯,答得也天真。
“林生。”倾诉过后,梁眷忽的来了兴致,用拗口的粤语一板一眼的喊林应森,俏皮生动的表情, 颇有当年二十岁出头, 跟在陆鹤南身边, 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要是我三言两语间就能让你轻易看破, 那我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 该怎么立足啊?”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每一个成年人都懂。
可港洲娱乐圈里的人也都知道, 大陆那位才华横溢的女导演,腰杆子硬得很。回话的态度虽十足十的柔顺, 但那也只是四两拨千斤,绝无委身于他人的可能。
熟人之间的闲聊很容易磋磨时间。点点月色消散在渐亮的天际, 黎明时分,随着旭日东升,昏暗的天空也渐渐泛起鱼肚白。
两个经常加班,习惯昼夜颠倒的人,就这样没合眼静坐了一夜,倒也精神尚好。
“天快亮了。”梁眷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要不要跟我去吃个早饭?净和的早饭做得真的很不错。”
凌晨五点,距离净和医院供应早餐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从住院部出发,一路慢悠悠的走到餐厅,时间刚好。吃完饭后,还能顺路给崔以欢带回她最喜欢的牛肉馅饼。
梁眷在时间安排上精打细算,只差林应森点头。
“好啊。”林应森点头,答应的没有任何迟疑
左右接下来也没有别的工作,他没有不接受“东道主”妥善安排的道理。
可惜他交叠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还没等平稳的落到地面上,就被梁眷急促的手机铃声所打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梁眷起码有三百天泡在片场里。片场人多嘈杂是常事,为了不漏掉工作电话,梁眷设置的手机铃声都与温和二字无缘。
屏幕上闪烁的是佟昕然的名字。
她的电话,一般都与十万火急的工作有关,梁眷不能不接,可林应森还在这里。她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将阔别许久的朋友丢在这。
梁眷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刺眼又刺耳的手机,轻声解释:“经纪人的电话。”
林应森的目光根本没在梁眷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也不在乎她给出理由的真假。
他只是淡定的将右腿重新落回到左腿上,又极有绅士风度的耸耸肩,示意梁眷先忙,自己会在原地等她。
梁眷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和林应森多客气,握着电话就匆匆推开楼梯间的门,小跑到走廊另一端,压低声音接起电话。
推门的那一瞬,梁眷走得急,没有看见林应森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手机,拨通了到港后的这几天里,唯一会拨通、有联系的号码。
——
在电话里,佟昕然急吼吼地问崔以欢的住院楼层,说她此刻就在净和医院门口的时候,梁眷还以为她是大清早没睡醒,来自己这里寻开心。
直到在医院走廊尽头,亲眼见到拎着大包小裹的佟昕然时,梁眷还不可置信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净和医院方圆一公里之内,都被狗仔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梁眷简直无法想象,佟昕然是怎么在这个草木皆兵的节骨眼上,堂而皇之地踏进净和医院的大门。
“你从哪个窗户翻进来的?怎么连口罩也不带一个?”
梁眷从上到下打量了佟昕然一圈,企图在她的身上搜寻到一丝狼狈的痕迹。可这厮,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精致到就差闪闪发光,完全不像是从逼仄窗户钻进来的样子。
“难道净和医院还有我不知道的小门?”梁眷蹙起眉,摸了摸鼻子。
佟昕然将手上沉甸甸的补品礼盒一股脑的塞到梁眷的手上,手掌在红彤彤的脸庞周围煽动,可这风太微弱了,压不下去她绯红的面庞。
即使是太阳还没露头的凌晨五点,港洲也闷热非常。下了车之后,她一路上都走得很急,脊背上又出了一层薄腻的汗。佟昕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早上那个香喷喷的澡算是白洗了。
听完梁眷的话,佟昕然啧了一声,才悠悠答:“什么翻窗走小门啊,我可是正大光明从正门进来的好不啦?”
佟昕然是古城人,先是大学毕业后在京州打拼,五年前又跟着一拍即合的梁眷来港洲开辟新天地。去的地方多了,口音也变得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