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病号服的陆鹤南靠在床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属镜框的平光眼镜,多少有点电视剧中斯文败类的感觉。电脑屏幕上微弱的光,隐隐映在他脸上,无端又多了几分严肃与冷峻。
果然,男人只在两种时刻极具魅力。一种是在床上沉溺于情爱中,一种是在床下投身于工作里。
但这话现在看来,好像也不严谨。毕竟,陆某人在床上也能一本正经的工作。
梁眷托腮看了一阵,任由自己浮想联翩。随后又侧头朝他的屏幕上望过去,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堆砌在一起,确实是她专业以外,难以琢磨的领域。
陆鹤南名义上虽是在住院静养,但也不算清闲。因为旧病复发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告知,所以京州那边的工作他也得按时处理好,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引起那边的警觉。
梁眷偷看得实在太过于明目张胆,陆鹤南喉头不自觉地滚了又滚,握着鼠标的手也顿了又顿。最后他关掉页面,重重地叹了口气,偏过头回望过去,语气有些无奈。
“梁眷,你影响到我工作了。”
这锅梁眷可不背。
她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又没说话,是你自己不专心,还往我身上赖!”
陆鹤南摘下眼睛,微阖着眼,揉了揉酸痛的鼻梁,丝毫没把梁眷的解释当回事,声音喑哑,不急不忙的再次开口。
“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能专心?”
这话说得虽无赖,但太过自然,直接把能说会道的梁眷彻底憋住了。僵持了一瞬,生性不爱作的梁眷的脾气也上来了。
“既然这样,那我走好了。”
话一说完,梁眷就作势要去拿包,可这动作幅度虽大,却并不麻利。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可偏偏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上套。
梁眷拿包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到桌子边缘,陆鹤南的手已经先一步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陆鹤南宽大的手掌贴在梁眷白皙的手腕上,无论是位置还是力道,都抓的极有分寸感。但也牢牢的,让人一时挣脱不得。
“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鹤南温软带着哄人意味的嗓音落在耳边,梁眷脸上虽不显,心里却很是受用。她垂着眼,视线落在小桌板的另一端,寻找话题的突破口,势要在今天这场博弈里做一回赢家。
梁眷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可右手手腕还被陆鹤南攥在手心里。她撇撇嘴,想挣脱却没挣开,最后不情不愿的又抬起左手,指了指桌面。
“你怎么把南瓜都剩下了?”
陆鹤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那份南瓜小米粥的“残骸”。餐盒里小米都被吃净,光洁的餐盒里只剩下几块金灿灿的南瓜。
“我不喜欢吃南瓜。”陆鹤南静默一瞬,实话实说。
梁眷微微扬眉,继续强词夺理:“可是我喜欢吃。”
不喜欢吃还硬逼着人吃,多少有点无理取闹的意味了。
话一说出口,梁眷就有点心虚。相处时间太短,她还摸不清陆鹤南的心思,不过片刻就忙为自己的鲁莽找补起来。
“不喜欢吃就算了,我明天给你买点别的。”
梁眷抬起那只尚且还算自由的左手,手一伸就想扔掉餐盒,和那餐盒里碍眼的南瓜。
可这项亡羊补牢的“工程”刚进行到一半,就又被陆鹤南给打断。他抬起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截断了梁眷要继续下去的动作。
“干嘛?”梁眷又拽了拽,没拽动,“不喜欢吃,就扔掉算了。”
陆鹤南撩起眼皮,幽幽地看向她,口吻认真又诚挚:“梁眷,浪费可耻。”
梁眷再次被陆鹤南怼得哑口无言。浪费的是他,说浪费可耻的也是他。难不成好人都让他做了?
如若不是在此刻恰好有教授的电话打进来,强行让两个人“中场休息”,梁眷恐怕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一拳打在陆鹤南脸上。
病房内,已经陆陆续续的有病友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再在屋里接电话就有些不礼貌了。
梁眷扬了扬手中仍在振动的电话,眼神飘向自己仍被陆鹤南禁锢住的手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无声,指向性意味却显而易见。
陆鹤南后知后觉地松开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手心空荡荡的,尽管指尖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等到梁眷挂断教授的电话,再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陆鹤南也重新待上了平光镜,紧蹙眉头,抓紧时间回复邮箱里的工作邮件。
梁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第一眼望见的便是空空如也的餐盒,那些被剩下的南瓜已然消失不见了。既然某人秉持着浪费可耻的原则,那么那些南瓜绝对不可能是被他扔掉。
想到这,梁眷的心里莫名一软,心里那种名为愧疚的情绪也忍不住泛滥。在情绪的驱使下,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