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这个。"老妇人端来素白瓷碟,九制陈皮裹着白霜,旁边堆着炸得酥脆的茶香榄。
林晓晓咬破橄榄的瞬间,瞳孔亮得像偷到灯油的小鼠:"天!咸香里透着回甘,还有淡淡的姜花味!"
方青青望向玻璃柜里陈列的老茶饼,二十年份的普洱裹着棉纸,封口处的墨迹已晕成淡青。
最里层有罐碧色茶叶,标签写着"宋种一号",价格栏却是褪色的"非卖品"。"这是凤凰山母树产的,每年只得八两。"老妇人眼角笑纹更深,"留着给识货的茶客闻香。"
老板摩挲着缺角的壶盖,这是当年玄女陨落时震碎的玉净瓶残片所化。
方青青指尖抚过冰裂纹茶盘,深浅褐痕像是百年茶汤浸出的年轮。冰裂纹茶盏突然泛起微光,她指尖触到杯沿的刹那,老板看见祠堂方向腾起五道常人不可见的青气。
供奉百年的沉香木神像正在共鸣,震得他袖中藏着的镇水尺微微发烫。这姑娘喝茶时微扬的脖颈,与壁画上玄女饮琼浆玉露的姿态分毫不差。
"小妹可愿尝尝新到的云雾?"老板转身取过博古架最顶层的锡罐,鎏金锁扣弹开的瞬间,二十年前玄女残魂坠入轮回的星芒似乎又灼痛了眼睛。
茶叶在滚水中舒展成雀舌状,他悄悄将一滴神像金漆混入茶汤。
方青青忽然按住太阳穴,茶水在她眼底映出金色流光。老板瞥见她腕间浮动的青鸾虚影,那是玄女本命法器消散前留下的护主残念。
祠堂屋檐的嘲风兽传来只有神祗能听见的长啸,他摸向垫在茶盘下的青铜镜﹣﹣镜中少女身后分明立着半透明的十二旖冠冕。
"这杯子……"少女盯着杯底游动的蝌蚪文,那些镇压过海南水患的古老咒语正在苏醒。
老板笑着拎起鎏银铜壶续茶,壶嘴泻出的水柱在空中画出一道避水诀,落地时却成了最普通的凤凰三点头。
榕树气根忽然无风自动,老板看着少女发梢沾着的紫藤花瓣化作点点金粉。他想起玄女散魂那日,也是这样带着花香的雨落在祠堂飞檐。
藏在茶柜深处的紫玉铃铛突然轻颤,那是用玄女断裂的剑穗炼成的寻魂器。
"小妹可喜欢这茶壶?"老板突然将用了二十年的紫砂壶推过去,壶身暗纹在接触到少女掌心的瞬间亮起龙鳞状的光芒。
方青青不知道,壶嘴内侧刻着微缩的河图洛书,壶底还嵌着半粒从神像眼眶脱落的青金石。
祠堂传来暮鼓声时,少女腕间的青鸾纹身已经变成嫣红色。
骑楼外飘起太阳雨,雨丝斜斜掠过雕花栏杆。老妇人起身将竹帘放下半幅,雨滴在帘外织成珍珠幕布。
方青青捧起续杯的茶汤,这次尝出了焙火时的松烟香,混着雨水的清气在齿间流转。她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却发现这里连付款码都没有。
"用这个抵吧。"林晓晓摸出包里的玫瑰酥。老妇人竟真的接过,掰开酥皮时落英般的花瓣散在茶盘上。"配白叶单丛正好。"她另取来两只闻香杯,斟茶时水声如松涛漫过山涧。
雨停时茶已过三巡,老妇人用茶夹将叶底展在素帕上。墨绿叶片镶着红边,竟真似凤凰尾羽。
"好茶要活。"她指着叶脉间未化的霜,"这是高山茶才有的雪韵。"
提着茶叶礼盒的林晓晓和拎着茶壶礼盒的方青青走出骑楼转角时,舌尖还跳动着奇妙的回甘。
方青青突然转身跑回去,片刻后举着张毛边纸回来,上面毛笔字迹力透纸背:茶逢知己三冬暖。她们相视而笑,身后茶香追着斜阳,将骑楼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
老板低头收拾茶具,任百年香火凝成的金身因擅自赠与神器而出现第一道裂痕。他最后看了眼少女消失在骑楼转角的身影,檐角铜铃串着的五帝钱终于断了一枚。
夜幕完全降临时,骑楼穹顶下的串灯如星河垂落。方青青站在水巷口的拱门下拍照,鎏金藤蔓纹样的铁艺栏杆在她身后蜿蜒。
林晓晓非要模仿廊柱上的美人鱼雕像,结果牛仔热裤边缘磨白的流苏和藤编灯笼缠在一起,原地转了三圈才被卖槟榔的阿姐解救出来。
走到得胜沙路交叉口,露天舞台正在上演詹州调声。穿对襟绣花衫的姑娘们甩着水袖转圈,方青青跟着比划却同手同脚,把旁边跳竹竿舞的小男孩逗得摔了个屁股墩。
最绝的是她跟着学方言歌,把"久久不见久久见"唱成"狗狗不见狗狗捡",惹得整条街的笑声惊飞了歇在骑楼女儿墙上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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