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爷爷瞪她：“你这老婆子，你说的跟我说的能一样吗？”

“啧，你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陈年旧事干啥。”赵爷爷有些害臊地扫了几个小辈一眼，三人都别过脸，假装啥也没听见。

一直沉默的赵老二也开口了：“是啊爹，你想想几年前，那会儿到处都在打仗，我们一家东躲西藏，唯一的愿望就是平安活下来，现在我们全家整整齐齐都在，既然能拥有更好的生活，又何必在乎那些条条框框。”

一家四口齐齐看向赵老爷子，赵老爷子猛抽一口旱烟，长叹一声，然后道：“罢了，咱们老赵家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出格的事情了，反正咱们能赚到钱就行，别人要说什么都随他们去吧。”

另外三人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这天晚上一家人都睡不着，赵老二抱着妻子，道：“纸坊是陛下的，消息是戎老板叫人传来的，他俩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相信他们。”

夫妻俩畅想着未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村里驾牛车那位见他们一家子都要进城，不免好奇：“赵家的，你们这是要进城干嘛去？”

驾牛车那人见他们不乐意说，就没多问，只是他八卦心作祟，进城以后，等赵家人一走，他就请人帮自己看着牛车，快步跟上了赵家人。

店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上前报名的一个都没有，戎音正无聊地转着毛笔，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呼唤：“戎老板！”

戎音激动地站起身，“你们这是……”

田小翠上前，鼓起勇气道：“戎老板，你们还招女工吗？我想进纸坊干活。”

听见田小翠说她要报名，人群里传出一道刻薄的声音：“还真有女的敢报名，那纸坊里都是男人，谁知道他们招女人进去是想干什么？”

戎音当即走出去，看向人群：“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戎音嗤笑：“我听你声音阴阳怪气的，也不知你是男是女，但看你敢说不敢认，我就叫你孬种吧。”

戎音继续道：“孬种，这造纸坊是官家开的，我们招女工，自然是跟招男工一样，让她们进去拿钱干活，跟让女人和男人一样下地干农活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份活计而已，你别自己尿鞋上，自己骚了，看别人也骚。”

这人话说得委婉，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害怕出现男女问题。

戎音伸手，叫人拿来一张招女工的告示，举起来给众人看：“末尾就说了，男女工坊分开干活分开吃饭分开住宿，不愿意住宿的可以回家，还有一文钱路费，白天夜晚我们都会有人巡逻，不会让男工欺负女工的事情发生。”

宗政逍又道：“你们担心男工欺负女工，所以不让女子来报名，那万一有男工欺负男工的情况出现，你们是不是也要让所有男工回家，不许出来找活干啊？”

“怎么不一样了，你说说？”

戎音大声道：“大家，我招女工的目的是想让需要赚钱的人家能赚到钱，家里男女都有机会干活，这不比让男人一个人赚钱更好吗？一个人能攒一个铜板，两个人就是两个铜板，这经年累月下来，你们想想，有女工的家庭能比没有的多赚多少钱啊？”

他说完以后，众人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是有道理，但还是没人敢站出来。

田小翠也道：“我家地不算多，地里的活我公公婆婆和丈夫就能干完，我孩子也大了，不需要我再时时刻刻盯着，与其一整年忙忙碌碌只能靠着粮食过活，我更想为我和家里人谋另一条出路。”

“好！”戎音应了一声，回去坐下，开始给田小翠报名。

“田小翠。”

“我夫家住小溪村。”

“我家离城里远，选住工坊里吧。”

“两个小乞儿，其中一个说他叫小猴子。”

其实之后还有背景调查和培训，但现在只是报名阶段，戎音就没提。

等她出来，戎音就笑着道：“恭喜你田小翠，成为了卫生纸工坊的第一个女员工。”

地欢呼：“太好了，娘以后天天都能赚十文钱，还可以天天吃肉肉了。”

娟儿喊的那句话触动了不少人的人，有钱又有肉吃，真让人心动。

见还是有人犹犹豫豫，好心的赵老二直接下了一剂猛药：“戎老板，你看除了我娘子，也没人来报名了，你都给女子机会了，是她们不中用了，连报名都不敢，这样吧，你把剩下的名额都换成男工，我也报一个名，刚好可以陪我娘子一起进工坊。”

有人开了个头，紧接着勇敢走出来的女子就越来越多了。

“戎老板，给我报名！”

“……”

赵老二和田小翠笑着对视一眼，让爷爷奶奶把娟儿带到一边去，自己则帮戎音维持秩序。

等人都走了，戎音才揉着酸痛的手腕，对旁边的赵家人道：“今天麻烦你们了，让你们陪我忙到这么晚，走走走，我请你们吃饭。”

戎音直接弯腰将娟儿抱了起来，“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你们帮了我是事实，不用跟我客气，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可就不把娟儿还给你们了。”

赵家人无奈，只得跟着戎音一起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菜上来以后，因为有他在，大人们吃得拘谨，戎音就去跟娟儿互动，给她夹菜跟她聊天，不去看几个大人，他们这才放松许多。

赵家人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赵家人本想再坐牛车回去，但等到了老地方，才发现车夫已经走了。

谁知刚进村，就发现村民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昨天那两个小乞丐把整个小溪村都跑了个遍，其实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招女工的消息，但真正去报名的，只有田小翠一个。

这下子赵家人坐不住了，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娟儿，都跑去自己的社交圈，告诉他们之前戎音说过的那些告示内容。

“听纸坊那边说，以后可能还要招工人，男工女工都会招，我家小翠在工坊里干活，消息更灵通，如果她知道招工的消息，我一定让她第一时间回来告诉大伙儿。”

知道现在不能得罪赵家人，众人无论愿不愿意，都纷纷收起嫉妒的表情，开始恭维起赵家人来。

昏昏沉沉间，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还不等他惊醒，熟悉的气味就先让他安了心。

宗政逍抱着戎音往银鲛园里走，听见动静，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辛苦我们阿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