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逍向来习惯掌控一切，如今他身边存在着这样恐怖的隐患，而他居然没发现，这让他很是不安。

戎音不善琴艺，弹出来的都是些刺耳的噪音，宗政逍无奈，只能握着他的手教他，一语双关地道：“你啊你，真是够调皮的。”

宗政逍：“……”

戎音没说出那位新帝是谁，宗政逍就自己推测。

如今已过三年，就算他剩下的两年立刻成婚生子，继承人也只是个小孩儿，没到立皇后的年纪，更做不出什么坏事，所以排除他自己的子嗣。

大哥残废不可能坐上皇位，他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今年十八，二儿子十四，三儿子九岁。

三哥没有治国之能，但他最符合继位条件，很有可能会被世家扶持上位，做一个傀儡皇帝。

接下来要排除的，就只有大哥的孩子们了。

念及此，宗政逍慢慢在心底计划起了该如何让两方见面。

戎音爬上岸，看着冰沙，觉得没什么胃口，但天气热，待会儿化了也是浪费。

这还是戎音第一次主动叫他过去，绿娥心里有些激动，但还是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快步走上前。

戎音指了指那碗冰沙，又指了指绿娥和旁边的宫女，做了个吃的动作。

这几天绿娥都观察清楚了，皇上大部分时间都跟鲛人待在一起，基本顿顿都会亲自喂鲛人吃东西。

绿娥跪坐到地上，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冰沙就要喂给戎音，谁知戎音摇了摇头，把勺子推了回去，还直接推到了绿娥唇边。

见鲛人期待地看着自己，绿娥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戎音的意思。

戎音没点头，时刻谨记不能人语的伪装，只是又轻轻推了推绿娥的手，示意她赶紧吃。

夏日的冰稀少昂贵，宫里也只有皇上能随便取用，即便是四喜这种等级的内侍，每月能得到的冰都极少，像她这样小宫人就更用不起了。

久违的冰凉仿佛让身上所有的暑气瞬间消退了，绿娥笑着跪谢了戎音的恩赐，跟殿里其他宫人一起分食了那碗冰沙。

但这还是让他们欣喜若狂，毕竟这可是主子们才能吃的东西，冰沙上的果子和蜜浆品质都是顶好的，换作平时，他们有钱都尝不到。

因为读过原著，戎音对绿娥有好感，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因此下意识便待她亲近些。

绿娥也时刻关注着戎音，鲛人姿态慵懒地趴在矮几上，墨发垂落在雪白的肩头，银白的鱼尾泛着细碎的光芒，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优雅的气质。

之前绿娥会被安排来打扫浴池，就是因为宫里有人说鲛人吃生肉，要是得罪了他，可能会被他活吞了。

亲眼见到鲛人之前，绿娥也是不安的，毕竟鲛人在她的印象里，跟山林里不通人性的野兽差不多。

绿娥甚至觉得戎音比这宫里大多数的“人”都像“人”，无论是皇上还是其他任何宫人，包括她自己，在她眼里都是被规矩阶级束缚的傀儡。

鲛人是皇上名义上的宠物，可他的心从来没被囚禁驯服住。

跟鲛人待在一起，会让人感到一种从内而外的放松，所以即便绿娥知道自己是仆鲛人是主，但在他邀请自己玩井字棋时，她还是没忍住诱惑答应了。

明明是小孩的游戏，他俩却玩得很开心，戎音身上没有那种上位者的威胁和压迫，绿娥跟他玩不用在乎输赢，可以随性而为。

宗政逍过来时，里面的欢笑声正好传了出来，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刚想自请先进去“修理”一顿那些无法无天的宫人，宗政逍却在他开口前就抬脚迈了进去，四喜无法，唯能祈求皇上别太生气。

戎音咧嘴傻乐，绿娥也笑着道：“奴婢自愧不如。”

这是皇上的声音！

宗政逍没管他们，目光投向了戎音。

戎音眨巴眨巴浅蓝的眼睛看着宗政逍，笑容灿烂：你回来了！

不过此刻看着满心满

他想：宫女们再能逗小鲛人开心又怎么样？他一见到自己，还不是立即就跑了过来。

宗政逍问的是戎音，即便知道他不能说话，绿娥等宫人也不敢替他回答。

这个小游戏简单，宗政逍看一遍就懂了，见戎音一副兴致昂扬，还欲再战的模样，宗政逍对他道：“我和你玩，不过输得多的一方，要接受惩罚。”

在外人看来，鲛人听不听得懂人语不重要，只要他跟着画棋子，就是答应和宗政逍玩游戏了。

宗政逍微笑着无声回复：拭目以待。

四喜了解宗政逍，要是宗政逍真想惩治这些宫人，早就示意他去做了。

对弈一共进行了两个时辰，一开始戎音还能仗着熟练赢几把，后面宗政逍逐渐摸索出了各种套路，直接把戎音压得抬不起头来，一连输了十几把，半分赢的机会都不给留。

到了后期，宗政逍也感受到了自家小鲛人的沮丧和挫败，怕把人气哭，还是放了几回水。

四喜一直在旁边观战，极会察言观色的他连忙叫宫人给两位主子打水洗手，然后送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糕点。

不然鲛人不高兴，皇上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

戎音把嘴里的菊花酥咽下去，正拿起第二块准备往嘴里塞，转头却发现宗政逍没动，不喝茶也不吃点心，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宗政逍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并没有回答，而是在戎音骤然瞪大的眼睛的注视下，握住他的手拉向自己，将他手里那块点心喂进了自己嘴里。

戎音难以置信：你把我的手当筷子使？

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