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她从幼年时的张牙舞爪、睚眦必报,一点点被磨成了进入大学时的安静乖巧。
周子遇抬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挡住头顶的柔和灯光。
“没有。”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困惑。
固有的价值观下,他从来都更欣赏独立、自信,拥有完整自我和自尊的女孩。
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失控。
“宣宁,我还是爱你。所以,我不希望你这样。”
白熠是被白礼璋带回去的。
他脸上身上还有伤,嘴角泛着青,脸上被雨水冲过,没有血痕,白色的上衣却染了几点,在胸口晕开。
白礼璋难得什么都没说,冲后面一直跟着他的老韩道谢后,便把人带了回去。
今天发生的事,就算是他自己,也难以接受。
回家的时候,舒淑兰直接迎了出来,看到白熠狼狈的样子,心中一惊,忙想过来扶。
“麻烦请医生来一趟,”白礼璋避开她的视线,对旁边的阿姨说,“阿熠好像发烧了。”
等医生来了,又亲自守着,直到看着白熠处理好伤口,吃过退烧药和感冒药睡下了,才从房间里出来。
“阿熠……他怎么样了?”台阶下,舒淑兰有些小心地问。
“我只是想关心他而已。”舒淑兰没等来回答,又说。
夫妻两个,恩爱和睦这么多年,感情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裂缝。
白礼璋摇头,手搭在栏杆上,微微用力:“我不知道,淑兰,你告诉我,今天那个女孩说的,都是真的吗?她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是,她是我的女儿。”舒淑兰沉默一瞬后,承认了,“是我在认识你之前生的女儿。”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真心爱着的妻子,真的是个无情到会抛弃自己亲生孩子这么多年的人。
“那你……”白礼璋只觉失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我这么多年!”
“我是说过,我不在乎你过去如何,可那是个人,是个孩子啊,淑兰,我也是为人父母的,如果你早点告诉我,难道我会不让你和那孩子相认吗?”
白礼璋看着她,不住地摇头。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舒淑兰一惊,上前两步想要解释,白礼璋却从旁走开,半点不给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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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遇的话,在她耳边萦绕不散,扰得她心思纷乱。
她拒绝了。
现在呢?
当然不。
她伸手拿起来,点进备忘录,把早就准备好的道歉信一条一条发送给每一个关心她,却在今天受到震撼和影响的人。
“宣宁v:我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但求一个公开道歉舒淑兰。”
这边的消息刚刚发出, 不到二十分钟,便又掀起波澜。
还有人找到了白熠夜晚失魂落魄在街头发呆, 最后被白礼璋带走的视频, 更有人拿出舒淑兰的那首经典名曲《浓情》, 用醒目的红色标记出作曲那一栏的“无名”两个字。
“是啊,她有证据吗!让她爸出来说啊!”
“死无对证是吧,造谣就是这么来的。”
这首歌这么火, 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她知道, 这一定是舒淑兰的团队有意引导的结果。
黎北迁早年写过许多歌,但统统都没有发布, 除了唱给舒淑兰听, 便只在街头卖唱的时候唱过。那个年代不同现在,智能手机尚未出现,几乎没人会给街头艺人录像留证。
只要有这一点在手, 他们便能咬定她在造谣诽谤。
文希的电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虽然之前她和宣宁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但到底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今天这么突然得到这么一个“惊喜”,她实在没法一直心平气和。她担心,如果真的被舒淑兰拿住,那么宣宁这个商品,对她和公司来说,就是个只亏不赚的商品,不能再要。
宣宁明白她的顾虑,心中也感到抱歉,但如果提前和她商量,她一定会反对。
她这一等,便是说会暂时帮她先安抚之前签下的几个商务,以免他们在事情一出现的时候,就直接提解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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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争吵过后,白礼璋便一个人回了房间,没有理会她。
当初白家老太太反对的时候,都没有过半点要分开的迹象,而这一次,在这么多年后,她终于已经熬到老太太患上阿尔茨海默症,长期住在疗养院里了,却被那女孩背刺,出现了真正的婚姻危机。
她不想今日在白礼璋面前留下太过不体面的印象,便趁着夜里,带着才刚刚处理过的伤,简单收拾了衣物,提着一只箱子,独自驱车,搬去了她自己名下的一套公寓。
“兰姐,和青禾的文希联系过了,她说他们现在也联系不上宣宁,没法替我们传话,请我们自行联系。我怎么听着,是不想管这事的意思?”
比起宣宁,她更在意的是周子遇,那孩子虽和白熠同辈,只比他大两岁,却比他成熟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