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黑…
有什么东西急促的闪烁起来,黑暗依旧,空洞粘稠。
裴邙迷迷糊糊有了意识,他茫然而又努力的睁开眼,入目涌动的黑暗让人无端恐惧。
只有黑暗
…只有黑暗。
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指尖,冒出一簇小小电光。
细小而明亮的光芒在虚无的昏黑里四散开来。
霎时间,整个空间仿佛活了一般。
黑暗大肆翻涌,有斑斑点点的暗光聚起来。
一块接一块的光影碎片迎面扑来,先是发灰,慢慢变得越来越亮,铺天盖地朝着裴邙飞来,迫不及待的穿过他的身体。
裴邙脑子晕乎的厉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动的或许不是那些奇怪的光影碎片,而是他自己。
他不受控制的向前移动,路过越来越完整明亮的碎片。
尽力压住不适,他分散余光,扫过那一块块斑驳的光影。
坍塌的土地,滋血的泉眼,一张张或扭曲或诡异的面容,纠缠熔铸的血肉,死状凄惨的尸体,被无情践踏摧毁的城市,泡着残碎肢体的酒桶…
放眼望去,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尽是血腥惨烈。
裴邙的灵魂僵滞了一瞬。
人间炼狱。
一时间,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个词。
眼前渐渐被白雾笼罩,裴邙恍惚的回想着看到的景象,莫名的难过压在他心头,沉重的喘不过气。
那是别人的人生。
他被这种惨烈的景象震的久久不能回神。
少年茫然的抬手,触碰到尽头的一块光影,那是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牢。
很轻的一声嗡鸣。
在铺满绝望血腥的黑暗中甚至显得温柔。
空间似乎扭曲了一瞬,带起浅浅的波纹。
猝然间天旋地转,裴邙措手不及,被掀了个跟头。
再抬头,便是阴冷坚固的青黑色墙壁,长期的血渍堆积使得地板肮脏发黑,裴邙的接受能力很不错,但看着眼前冗杂的刑具,刑具上还挂着血肉骨茬,格外的冰冷刺眼。
少年的心狠狠地坠了下去。
但没等他回神,就被什么未知的东西牵引,缓缓地移动,穿过一堵堵厚重的墙壁。
作为一个五感残缺的意识体,他暂时没有触觉,却也觉得阴冷。
裴邙全程木着脸,他看到石壁上飙溅的血液,凝固的污渍,地上带着血的拖痕,角落甚至还生着青苔。一件件陈旧的刑具里绞着血肉,石板下是巨大的血池。
但是没有人。
很奇怪的,不仅没有人影,连声音都没有。
裴邙此时处于一个思维凝固,情感稀薄的状态,眼前的情景更像是一个邪恶飘忽的梦,半点都不真实。
飘着飘着,他看到了一座庞大的不规则圆柱型建筑,上连天,下接地,似是石块堆砌,却没有缝隙,外壁上是无数繁杂可怖的符文。
裴邙精神一振,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座巨型监牢,恐惧的情绪在此时才泛上来,晕眩,恶心,浑身发毛。
少年的三观在短时间内遭到了严重的打击,他有所预感,也做了心理准备,但明显不够。
面前监牢外壁上的符文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但裴邙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便大着胆子靠近。
抬手抚摸,手指轻松的没入墙壁,并没有什么不适。
裴邙没想到,这座封闭的监牢内部空间竟然这么狭小,外壁厚的简直超乎想象。
但他还是本能般的朝里面走,穿过厚厚的墙壁,他感受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
稀薄的光线下,他见到了一个人。
浑身血迹,安静的俯趴在石板上。
他看起来伤的很重,背上是未好全的鞭痕,沾血的衣摆垂坠在地上,干涸的血迹显得狰狞,但血水聚起来的小坑里,开着一朵洁白的花。
小小的,嫩生生的,很有灵气,看得出来被照顾的很好。
裴邙有些愣神。
他罕见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石板上的青年似有所觉,手指动了动,撑着抬起头,目光朦胧的看过来。
青年脸色惨白,沾着血迹,但又睡眼惺忪,眉目间像含着水。
他身上似乎天然带着一种让人亲近的气息,裴邙不由得又往前走了两步。
几分钟后。
裴邙看着大喇喇靠在石壁上,神闲意定的青年,嘴角抽了抽。
这人一点都没有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从容的不像话。
青年托腮盯着裴邙看,半晌后,他微笑:“金色的,不错。”
…?
裴邙脑门上冒出问号。
“你……”
青年轻轻摆手,打断他的话:“好了,你回去吧。”
“还不到时间,你来早了。”他一字一句咬的极慢,抬眼认真的看着裴邙。
裴邙听的云里雾里,但他看着眼前人带笑的眉眼,莫名觉得他很…孤独。
看着悲伤。
于是,裴邙费劲的思考,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开口示好:“我能抱抱你吗?”
“嗯?”青年有些意外的歪头,“不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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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站起身,转了个圈儿,全方位展示身上的伤。
“会疼。”青年一本正经。
“……”
裴邙木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体态优雅的青年。不得不说,这个人是有点恶劣在身上的。
“回去吧…”他轻轻一抬手,裴邙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倒退。
眼前景象开始快速变换。
隐隐约约,裴邙听到浅淡的叹息声。
“…神会保佑你。”
空间回退,裴邙注意到,在空间波纹的边缘还有浅浅的金色闪过,但他无法理解那是什么。
数秒后,裴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干涩、虚弱、瘫软,他想睁眼,一时间竟没有力气。
“唔……”
裴邙挣扎着动了动手指,试图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滴——滴——
床头的仪器响了起来。
裴邙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目一片白,浓郁的消毒水味儿萦绕在鼻尖。
医院?
裴邙的感知在此时终于全部回归,缓了一会后,支撑着想自己爬起来,但肌肉有小幅度的萎缩,四肢无力。
他这是怎么了…
无奈之下,少年乖乖的躺好,他鼻腔里还插着胃管,非常的不舒服。
听到声响,有小护士过来查看,确认裴邙醒了后,她有些激动的冲出门外。
不一会儿,一位医生带着一个穿着小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裴邙眼底有了一丝不明显的惊愕。
女人高高在上的扫视一眼,撇嘴轻声嘟囔了句什么。
但裴邙听见了,并且听的很清楚。
她说…灾星命还挺硬。
女人摆摆手让医生出去,继而冷笑一声:“既然醒了就别装了,快回家吧,小、少、爷。”最后三字她一字一顿咬的很重,不为别的,就为了刺伤面前这个少年。
裴邙恍若未闻,嘶哑着声音轻声道:“…张阿姨。”
张静看着眼前人病怏怏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瞧,我忘了,有些人刚刚还是个植物人,脆弱的很呐。”
“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带你回老宅。”
张静洋洋得意,曾经是个天才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个废物,终于落在她手里了,有这小子受的。
她发泄了一点没来由的恶意,神清气爽的推门走了。
裴邙阖上眼皮,叹了口气。
是的,他曾经是京城裴家的小儿子,对知识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速度,一路跳级,七岁时就修完了小学到高中的全部课程,开始追着父亲学习机械,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他天生就比别人早熟,因此在别的小孩撒娇卖萌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冷淡的目光观察世界。
那时候还太小,不懂得什么叫藏拙,不知道人的嫉恨有多可怕。
渐渐的,上流圈子里传起他是个怪胎的言论,说他是个灾星。
说实话,他并不在意。
因为那段时间他总能看到空间振动的波纹,非常神奇。
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但从那以后,有许多怪事发生在他身上,平衡能力很不错的他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平地摔,下个楼梯会崴脚,过个马路必被车撞。
谣言似乎成了现实,但这些都不重要,并不能影响到裴邙什么,虽然不懂为什么会遭受这些,但他没什么负担的全盘接受了。
小孩儿灰色的眼眸灿若星辰,他想,他快要摸到这个世界了。
直到那天,他小心的离开家,跟着空气中的游荡的浅色丝线,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兀的爆炸惊醒了小孩美好的幻想,半条街被炸的稀烂,血水遍地,登上了当时的社会新闻,小小裴邙在播出的新闻图片上看到了自己茫然的脸。
这场爆炸引起了巨大的社会恐慌。
而裴邙被带回家后,他的父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将他关进了地下室,即使他是无辜的。
这种定罪甚至不需要怀疑,或者说,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
短短几年,他从一个被赋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灾星。
他成了弃子。
在黑暗里待了两年,随着时间流逝,那些神奇的波纹线条也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小孩眼里的光越来越暗,原本晶莹灵气的眸子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再也没有化开过。
后来,他被送到了小县城,找了一个被辞退的老人照顾他。
老人确实也尽心尽力的对他好,但好景不长,老人去买菜的路上摔了一跤,不省人事,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后去世了。
剩下裴邙一个人了,裴家没有管他,他被遗忘了。
但还好有套老房子,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那年他十二岁。
收回思绪,裴邙配合着护士抽掉身上的管子。问了时间才知道,已经是七个月之后了。
他觉得不过短短几分钟的魂游,现实世界竟然已经七个月过去了。
少年若有所思的抬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护士一眼,她拔针的时候竟然没有误伤到他,也没有打滑让他摔在地上。
莫非…他将近七年莫名其妙的厄运终于结束了?
裴邙心底有些雀跃,打算再验证一下。
这时张静站在门口,悠然自得道:“既然清醒了就快出发吧,老宅都收拾好了。”
说是老宅,不过是曾经裴家的一座废宅罢了。
对,就是裴邙曾经被关的地方。
裴邙喘着气咳嗽了几声,弯唇笑了:“…好啊。”
护士茫然的看了两人一眼,看着手中的单子道:“家属需要配合病人的复健工作,现在的情况是…病人刚刚清醒,不建议出院。”
张静白了护士一眼,转而又笑的风情万种:“不劳费心,我家小少爷命硬的很呢。”
“走吧少爷。”
裴邙垂下眼,被两位保镖架着上了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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