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伏下鬓角苍白的头颅:“小人认罪伏法,并无……并无异议!”
县令余光瞄到刘逸云强硬的把自己的荷包塞到林煜的怀里,那里边儿怕不只五百金,够这小子安然无忧过一辈子了。
他适时发问:“苦主?苦主可还有诉求?”
林煜把那只油腻到发蓝的荷包砸到刘逸云脸上,把他砸得鼻青脸肿,藐视的看了一眼高堂之上的“明镜高悬”四字,扬长而去。
这公堂根本不公。
县长端坐高堂之上,扫到他最后离开时眼睛里冷漠的光泽,顿时有一种被揭开画皮的心慌感。
沈锦清紧随其后,对着哎呦哎呦叫嚷着“打人啦!公堂之上当众打人啦”的刘老板道:“刘老板,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晚上记得垫高枕头睡觉,咱们日后好相见。”
他敢目无王法到这个地步,就也该对自己总有一天要河边湿鞋心里有个数。
他话里的意思讽刺,但却好像真的把极力撇干净自己的沈白忽略了个彻底。
县长在背后怒喝一声:“藐视公堂!藐视官威!你们两个大胆贱民!”
话虽如此,但他也心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节外生枝,他不下命令,林煜又像个手上沾过人血的,周围的捕役都不敢上手,只能看着他们离去。
“这怎么回事?真是那个管事的干的?苦主这是不满吗?”
“哎呀,你傻呀,这明显是……”另一个人比了一个搓手指的手势。
……
“非议案堂,笞二十!我看是谁人在胡说八道?统统拖进来打板子!”
县长大人这会儿又是好大的官威,一敲案桌,众人都被吓得息声。
事情到了这地步县长也嫌烦:“来人吶,把刘春拖下去!”
当即就有两个衙役上来,把刘春拖走了。
其中一个还是刚刚跟络腮胡子的捕役一起去拿人的高个子捕役,他似乎同情的看了一眼跪下去的同僚,又似乎在同情的看着别的什么。
沈白咽下喉咙里又泛出来的血腥气,看着这场闹剧,明白这看着好像是他略胜了一筹,但其实根本就没有赢家。
第20章
林老爷子中途醒来过一次,他意识不太清醒,嘴里却一直念叨着要回家,大夫说人怕是撑不住了。
林煜和沈锦清正好在此时回来,沈锦华看他们二人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
县太爷是什么做派他也有所耳闻,他去报官只是因为刘逸云人多势众,他不得不借衙门的势去阻止。
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沈锦华轻轻拍了下林煜的手臂以示安抚:“回去吧,老爷子说他想回去了。”
林煜霎时红了眼眶。
沈锦清沉默的帮着林煜把林老爷子背到他背上去,从内堂到门口栓着牛车的地方就那么几步路,可也就是这么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显得异常沉重。
气氛太过沉寂,三人一路无话。
等到他们带着浑身是伤的林老爷子回到村子里时,却明显能感受到有好些人指着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
林婶娘已经是和他们撕破脸了,音量也高:“我就说他们一个没好东西。那清哥儿恐怕早就和林煜勾搭在一块儿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谁不懂啊?不要脸的,仗着我们不知道那花椒值钱,把我们村里后山的地都给承包下来了,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啊。”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附和的声音。
“是啊,有这么多钱租地、上医馆看病……恐怕是靠这花椒赚不少啊。”
“这林老头是因为卖给镇上大酒楼劣质糕模才被打成这样的吧?那不是活该啊?”
“……”
林煜驭停牛车眉间泛着怒气:“你们说什么?”
有个和林老爷子有些亲缘关系的叔伯被林煜神色间的逆反激起怒意,此刻也不怕林煜了:“你们这一窝子出来的人,老的卖劣质货,小的抢大家公有地,有好营生还故意防着村里人,骂你们不应该吗?还说不得了!”
这些人眼里好像只看得到利益,看不见在一条村子里一起生活了好几十年、重伤在身的林老爷子正睡在这简陋的牛车里,是他们指责的“不是好东西”里的其中一个。
沈锦清只觉得这场面真是好熟悉,他连声音都沾染上了愤怒:“恶语伤人六月寒1,各位叔伯婶娘,积点儿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