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州,中都邑。
鲁王李昱被贬为庶人之后,便生活在此,中都邑属汶上县,距离宝相寺不远。
到了这里后,李昱的生活还算是不错,有一个普通人家的小院,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比寻常的百姓好上一些。
虽然被贬为庶人,但李昱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金银,足够他这辈子的吃喝,鲁王妃不离不弃,这段日子里也是来到了中都邑,照顾着自家夫君。
自小便双手不沾阳春水的鲁王妃,这些日子里任劳任怨,打水、做饭、洗衣、缝补衣物。
虽然刚开始做的并不好,尤其是饭菜,让李昱难以下咽,可时间久了之后,再加上李昱总不能一直饿着,所以渐渐的也就越来越契合了起来。
李昱被贬为庶人,可鲁王妃却无事,虽然会受到一些影响却丝毫不会影响她在京中继续穿金戴银。
可就是这样,这位王妃依旧是义无反顾的放弃了这一切,选择来中都邑照顾自己的丈夫。
让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如此,除了是爱情还会是什么?
李昱已经是被贬为庶人,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私养叛军意图造反,对这种人不需要讲究什么三从四德。
因为如此,李昱这些日子里夜夜与酒为伴暗自叹息。
他叹息的不是自己被贬为庶人,而是连累了自己的妻子。
当初鲁王妃来到中都邑时,他曾一度想要将其赶走,可前者却是置若罔闻,赖在了这里。
这些日子他就在想,自己何苦为难自己,往事已去,活着的人,关心自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当初因为一个女人走上了争权夺位的道路,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活该。
晨雾还未散尽时,鲁王妃已经蹲在井台边捶打衣物。那双曾经只会抚琴点茶的手,如今指节泛着冻疮的红痕。
李昱隔着窗棂望见妻子用牙齿咬断线头的模样,喉头突然发紧——她绾发的银簪是去年生辰他送的,如今却用来固定搓衣板松动的木腿。
虽然不愁吃喝,可现在的日子还是要仔细的过。
"今日宝相寺有法会。"王妃把晾好的衣服搭在肩上,水珠顺着她消瘦的下颌滑落,"听说能求平安符。"
李昱盯着她腰间那块磨破的禁步玉佩,那是他们大婚时太后赐的翡翠鸣环,现在拴着灶房的钥匙。
昨夜他听见她在厢房咳嗽,像只受伤的雀儿压在枕头里闷咳。
酒壶突然被夺走。王妃不知何时站在案前,正把浊酒倒进腌菜坛子。
“太医说过...”她顿了顿,把"王爷"两个字咽回去,"...当家的不宜饮冷酒。"
李昱看着她用火石点炭炉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突然想起这些年自己是如何对待这个正努力照顾自己的女人。
鲁王妃去了宝相寺,求来了一个平安符,正踮着脚尖往门楣上挂。
风吹起她褪色的衫角,露出腕上那道淡疤,那是前些日子烧水时不小心被烫到的。
他忽然把脸埋进掌心,泪水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地渗进青砖缝隙里。
这一刻,他突然后悔了。
那年,他没有救下那女子,他后悔,如今,妻子陪伴他过这样的生活,他后悔。
片刻之后,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擦拭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走到门口,伸手从王妃的手中拿过平安符。
“我来吧。”
他轻轻开口,然后将那枚平安符挂到了门上。
“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昱再度开口,终于,王妃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泪水如同溪流般滚滚而下。
这些年的委屈,终于全都宣泄出来。
"明日..."李昱的声音哑得不成调,"明日我跟你学烙饼吧。"
几日后,李昱出门去买面粉,西青州的百姓吃面粉的人更多一些。
就在回来的路上,李昱忽然感觉周身一阵狂风作响,身体变轻。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在一处陌生的院落之中。
做了那么多年的亲王,李昱早就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习惯,并没慌张。
“什么人?”
李昱面色一沉,转过身来冷声开口,上位者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蕴养几十年的上位者气息。
只见那人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杨永,奉侯爷之命,接殿下前往朔州主持大局!”
“平远侯啊……”
李昱被贬为庶人,身边自然是被二十四卫严密监控着,也正是因为如此,此人才会将他带到这里。
只不过,这一下便将他带到了两难之处。
他如今的身份和情况,只要是消失在二十四卫的严控片刻,那必然会被猜忌,说不定会让他如今的情况雪上加霜。
而这也是平远侯想要看到的。
这个家伙是在逼自己!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杨永,忽然笑了:"我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你家侯爷莫不是认错了人?"
"侯爷已在朔州备下三万玄甲军。"杨永似乎是听不到李昱的话,"只等殿下振臂一呼。"
说完,杨永解下背着的包袱,缓缓打开然后举起,举到李昱的面前。
作为包袱的绸缎从高处自然垂下,露出了它所遮盖的东西。
那是一块不小的玉石,玉石上环刻“双龙戏珠图案“、最下面有三道尖波浪线、内边线较细、外边线较粗。
看到这块玉石,李昱眼角眯了眯,不需要翻过来,他就知道底下一定是用篆文雕刻的“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
“厉害啊,连传国玉玺都仿造出来了。”
李昱冷笑一声,言语之中有些不屑。
传国玉玺不是随意找一块玉雕刻一下便能够成为传国玉玺,不说其他的,单单是材质,像他这种见过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真假。
哪怕是没有见过的,只要是懂玉的人或是二者一对比,都能够看得出来真假。
他拿起这块“传国玉玺”掂量了一下,忽然听到熟悉的咳嗽声。
透过院子的门风,他看到妻子挎着菜篮子从门前走过,篮子里装着给他润嗓子的梨子。她的裙角沾着灶灰,发间唯一的银簪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殿下?"杨永催促道。
李昱忽然将那块“传国玉玺”掷还给他:“告诉你的主子……”
他的目光透过门缝,虽然妻子已经过去了,可那瘦弱的身影仿佛依旧在他的眼前。
“就说鲁王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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