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祁砚知不解。
蒋昭南更加缓慢地睁开眼睛,目光沉郁地说,“我最恨那年家里已经买不起能拍照的手机。”
“因为后来时代发展得很快,没几年娱乐行业兴起,我那父亲找到商机重新发家,而我爷爷的东西早在隔几年就搬家的过程中丢得差不多了,到最后竟是连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下。”
“所以现在,”蒋昭南憋不住苦涩地道,“你如果问我爷爷长什么样,我还真答不上来。”
祁砚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总觉得安慰的话说出来不仅假,而且没用。
他也不是没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那究竟什么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可现在面对这样的蒋昭南,哪怕他有过类似的经历也总感觉特别无力。
于是斟酌很久祁砚知也只能仰躺在椅背上漫无目的地盯着面前的树影与长街。
“你后面几年过得好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祁砚知好似随意地问。
“还行吧。”蒋昭南调整了下坐姿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窗外正准备关门的小餐馆,里面熄了灯,穿得单薄的老板正费劲地从上拉下染上灰尘的卷帘门。
“他们说我命里带灾,”蒋昭南没转头,边注视着老板佝偻着腰杆回家边平静地说,“他们找人算过,说我八字不吉利,容易给身边人带来灾祸,尤其父母子孙,有一个克一个。”
“算命?”祁砚知略显无语地侧头看他,“你家里人还真信这些东西?”
“嗯,”蒋昭南收回视线倒回背椅轻声说,“他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特别信这个,尤其越有钱的生意人就越信这个。”
“平时就连开个会都得选个黄道吉日,更别说继承人之类的,如果给钱就可以算完我的一生,那甭管多贵他们都会给的。”
“那算完之后呢?”祁砚知问,“他们放弃你了?”
“差不多吧。”蒋昭南说,“他们远离我了,因为杀人会坐牢,所以他们就只管让我活着,不过也不是只管温饱。”
“毕竟他们后面有钱了,慢慢就淡忘了以前的困难,给我的钱和资源也就越来越多。”
“尤其我后来出国那几年,”蒋昭南补充道,“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夜里总喜欢胡思乱想,偶尔回想起我小时候的处境也会感到亏欠,于是那会儿我名下的几张卡里经常能收到来自他这边的汇款。”
“数额不算太大,但好歹也是一种改变。”
“那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你爸吗?”祁砚知问。
“分情况。”蒋昭南答得自然,“在朋友或者外人面前他肯定是我爸啊,我得尊重、得孝顺。”
“可实际上我只觉得,”蒋昭南抬眼笑了一下,随后却是极冷的一声轻嗤,“他就是个脏人眼的垃圾。”
后来到家究竟是几点,蒋昭南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会儿好像已经特别晚了,楼下的餐馆或是服装店统统都关了门,他下车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祁砚知买了瓶苏打水就回家了。
可能是当晚讲了些心事导致情绪波动比较大,原本定的晚上再熬夜看会儿文件也被搁置了下来。
毕竟那种身体和心理都熬不住的双重疲惫还真开不得玩笑,基本就是刚洗完澡一沾床就睡着了,甚至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连带着后面好几天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这期间祁砚知也找过他几次,不过都是微信聊天,他似乎最近也忙了起来,大概是要好好筹备新歌,所以平时找他的时间基本都在固定在午休或者他下班之后的某个时间段。
公司这边的签约合同已经拟好了,祁砚知说他那边已经在走解约流程了,不过估计还得再等两天,刚好蒋昭南也不急,于是这些天就这么稍显平淡地度了过去。
日子来到这周四,蒋昭南才刚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就被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饶朔给吓了一跳。
“饶秘你干嘛?”蒋昭南走近办公桌拿纸擦了擦沾袖子上的咖啡渍,边擦边无语地说,
“你平时来得早也不往我这儿赶啊,楼下健身房不是开了吗,你怎么不去那儿练会儿有氧?”
“你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饶朔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蒋昭南闻言擦袖子的指尖都顿了顿,缓缓转身倚着办公桌跟饶朔对视,“她说什么?”
“她问为什么你不接她电话,还问你今天几点回家,她好让厨师早点准备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