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猜测是被踹了一脚。
许桑用空着的手摸出手机,浏览了遍梁意杉发来的小型联考题,在某道题停了几分钟,正想下滑,他忽然一顿,摁灭屏幕的瞬间放下了手机。
人在熟睡状态下,肌肉张力会下降,四肢近于自然放松。
易承就是这么个状态:早先搭他大腿上的手,跟没骨头似的垂下,不知怎的,徐徐向下滑落。
隔着校裤面料,触碰。滑蹭过他大腿内侧,见势还未滑止,许桑迅疾地按住他的手腕,指腹卡在他凸起的腕骨上,没敢用力。
呼吸先一步乱了阵脚,他沉沉地看了易承良久,才收着力道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推开。
一系列动作做完,他皱眉: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冒犯的是自己,还生怕对方有点什么。
半晌后,他呼吸落稳,重新握住了易承的手——大概是觉得这样更安全一些。
按生物钟时间醒来时,许桑看了眼空荡荡的身侧,静静停顿了一会,才起身,直赴学校。
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着实犯困,进了教室,也没开灯,坐下枕着胳膊便睡了。
清晨的第一声鸟啭响起时,教室里开始有了人。
陈慢要做这周周一“国旗下的演讲”,来得是前所未有的早。从后门踏进去,他拍亮灯,没看清但贸然看到后排座位上的“头”,惊得一秒飞跳出了教室。
他瞪圆了眼,抬手开了三倍速一样拍着胸脯,久久,才探进去个脑袋。
发质偏细软,没打理,稍显凌乱,但连进校服里白而长的后颈过分惹人眼……这么个形象,鬼可摊不上。
认定是许桑后,陈慢长呼一口气,踮起脚尖慢动作摸回了自己座位,见才七点零几,距离大部队来临还差得久,轻手轻脚又把后排的灯关上。
刚把集八方智慧拼接好的演讲稿拿出来,才默读上一行,后门突然摔进来个人。
他回头——就见吕丁四肢并用地在地上扑腾,腾了半天还站直,避之不及地看了眼许桑的背影,直到对上陈慢的眼,才豁然咧嘴,“我靠。”
“嘘。”陈慢及时打住他的惊呼。
“哦哦哦。”吕丁踮起脚尖回到座位,小声,“刚给我魂都吓没了,不过连头都这么有范,肯定是许哥。”
“同款想法。”陈慢看他一眼,“你来这么早干嘛?”
“学习啊。”吕丁横过食指抹了两道人中,“我是真的要发力了……不过你怎么也来了?”
“演讲稿啊。”陈慢坐在桌子上,“别烦我,我要开始背稿了。”
“谁他妈烦你。”吕丁从书包里掏出十几张跟废渣般的试卷,“别烦我,我要开始学习了。”
“……”许桑食指轻弯,听完对话,在心底笑了声。
不愧是成绩一直一上一下挨边的人,蠢都蠢到一起去了。
操场,迎着冬阳慢吞吞地升起,金光大放,红旗在熠熠光彩下迎风飘扬。
陈慢拨了拨话筒,没收住力,话筒当场被旋飞了:“……”
跟他打配合的李纳,把话筒递给他,无语地低身去捡滚到自己脚边的那个。
“谢谢。”陈慢清了个嗓子,“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陈慢。”
李纳晃了晃话筒,“我是李纳。”
“今天,我们国旗下演讲的主题是:诚信值万金,青少年当以诚为先……”
等这段演讲结束,台下有人冒了句:“这怎么越听越像是在给我丢的那两块钱鸣不平啊?”
还没引人进一步思考,一袭正装的中年男人走到台中央,没开口先用气势给大家吓了个结实:
“同学们好,今天由我跟大家做一则思想教育,鉴于星期六近十位同学的盗窃行为。经学校讨论决定,对带头盗窃的邓茂光同学处以记大过处理,其余同学按记过处理,并提交五千字手写检讨……”
“啊?小小邓!黑暗战绩又添一项啊!”吕丁嚯地张开嘴。
许桑向台上看了一眼,便无所谓地收了视线。
迟迟没见身边的人来,他正想回教学楼一趟,就见徐富咧着个太阳形嘴径直朝他走来,一巴掌就要落他肩头时,许桑退了一步。
“……”徐富趁势灵活翘了个兰花指,又趁势落在了旁边吕丁的肩上,硬笑:“许桑啊。”
“在。”许桑回道。